但若是今歌仙尊来魔域,极有可能在魔域陨落,魔族的王,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他们第一想法,是瞒着颜今歌,他们这些人去寻找裴惜惜,但他们心底却没法安定,这事真的能瞒过去?
其他修士虽然不知裴惜惜身份,但只裴惜惜能祛除浊气,便可知她对修士的重要性。
“必须找到裴小友。”太剑宗大乘长老斩钉截铁地开口。
其他大乘修士没有反对,他们心底,也是这般想的。
有修士提出疑问与不解,“魔族是怎么在战场上,发现裴小友的特殊性,并越过我们的防线,将她个抓走?”
便算来抓人的,是魔族的王,也只能证明他有这个抓人的实力,证明不了他知道裴惜惜的特殊性。
“人族有奸细?”
“或许,回去得排查,若镇邮局奸细,决不轻饶。”
奸细,比魔族更可恶。
这时,太渊宗一名长老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面上露出焦急之色,“坏了,是冲着今歌仙尊来的。”
在这个时候,他没再隐瞒裴惜惜和颜今歌之间的师徒关系。
其他修士闻言,顿上一顿。
最终,大器门一大乘长老道:“先瞒着。”
“只能这样了。”其他大乘长老颔首。
裴惜惜虽然重要,但重要不过渡劫仙尊,而且他们已经失去了裴惜惜,不能再失去渡劫仙尊。
不过,也因这一插曲,这些大乘修士战败后没有随其他修士离开,而是继续待在魔域,准备潜入魔族地盘,看能不能将裴惜惜救出来。
相较这些修士的焦急紧张,裴惜惜倒还好。
主要是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上一秒她还在替修士祛除浊气,下一秒便天旋地转,被一只大手抓着穿越空间通道,因为速度太快又没防护,在被带着穿越时晕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便躺在一处冰凉的黑色地板上。
地板由一大块黑石铺成,黑石浓黑若墨,不见半点光线,犹如几万里下的海底。黑石寒凉,这种寒凉,不是寒玉、冰霜带给人的刺骨,而是一种侵蚀到精神的冷意,仿若无穷无尽的恶凝聚在这黑石上,让她时刻感受到这种恶意。
是无从抵挡的凉,从心底,从精神,从骨子里发出,让人倦怠,让人憎恶,让人绝望。
这是浊气固化成石。
裴惜惜坐直身体,打量四周,四周墙壁与装饰,全是这种黑色石头雕成,恶意与寒凉迫面而来,无论是视觉上,还是精神上,都受到很大的压迫,极为不适。
上边高台上,一人背对着他而站。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长袍逶迤拖地,与地面融为一体。他一头墨发,墨发似瀑,也是浊气固化成丝,从他身上,散发着无穷的恶意。
他像是天底下恶的化身,呼吸、血液、毛发、衣裳,都散发着恶意。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能让看的人,压抑到没法呼吸。
裴惜惜只瞧了一眼,就感觉喘不过气,不得不移开视线。
那人终于转回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裴惜惜,笑道:“你与你师父一样,对恶意敏感。”
他浑身裹在恶意里,肆意散发着让人不适的恶意,但他说话的声音竟显得温润好听,有种谦谦君子的味道。
裴惜惜抬眸。
那人收敛了周身的恶与气,整个人气息内敛,看着仿若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凡人。
这是返璞归真,高阶修士凡达到天人之境,便能做到。
他剑眉桃花眼,粉敷芙蓉面,容貌竟也不差,细究审看,与喻凌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很轻易地让人猜到两人之间拥有血缘关系。
他见裴惜惜抬眸,又是露出一笑,这个笑容温煦和善,十分友好,“惜惜是吧,你好,我是你师父的朋友,喻珩。”
裴惜惜谨慎地望着他,没有应嘴。
他说是她师父的朋友,裴惜惜不太信,便算一开始受他此时容貌蒙蔽与他做了朋友,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也一定会决裂。
谁会与魔族做朋友?
裴惜惜没忘记,刚见到他背影时所感觉到的恶与浊,除了魔族,谁能拥有这样浓得化不开几乎融为一体的恶意与浊气?
连邪修也不能。
他就是恶意与浊气的化身,他由恶意与浊气构成肉身。
见裴惜惜无动于衷,喻珩挑眉,诧异:“你师父没与你提过我?”
裴惜惜依旧不答。
喻珩没有计较,继续笑道:“他还是那般,似锯嘴的葫芦,不喜与旁人说人说事。”
他说话间不乏熟稔,语气带着深深的怀念,像是他与颜今歌,真的是什么过命之交的挚友。
裴惜惜终于开口,“魔族乃修士一生大敌,纵然你之前欺骗了我师父,与我师父成为挚友,但你身份暴露,我师父只会与你成为敌人。既是仇敌,何必以故人自居?”
喻珩眉眼含笑,望着裴惜惜颇为不赞同,“种族仇恨是一件很无可奈何之事。我们魔族,只是想要生存,你们修士,要挤压我们的生存,不愿让出地盘供我们魔族居住,这是利益之争,是种族之争。”
“种族之争,并不影响我与你师父相交。”
喻珩坐回正中的石椅上,道:“这般说吧,你们人修与妖修因为抢夺地盘与修炼资源而互相仇恨厮杀,你能确保,你们人族没有半个人修与妖族相交吗?若有,那相交的那个人修和妖修,会因为这事而反目吗?若他们历经生死,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且因为顾念兄弟之情而同时做出放弃这段感情的决定,他们一起夜空中喝过酒,悬崖上谈过心,他们共同御过敌,也为对方寻来过对方最需要的天材地宝,这样的感情,你觉得因为区区种族之争,而一并断了,合适吗?合理吗?”
裴惜惜听出喻珩所言的人修与妖修,在内涵他与她师父。
听到那个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裴惜惜心不由得揪起。
怎么可能?是这样吗?
她师父以前喜欢过其他女人?
裴惜惜强迫自己压下听到这话的不适,将注意力全落到喻珩身上来。
听完他的话,裴惜惜开口:“你错了,修士与魔族,不是种族之分,而是不可调解、不可共存的生死之敌。”
“太玄界若后退一步,真信了你们魔族鬼话,让出一部分地盘给你们魔族居住,太玄界只怕会成为第二个魔域,而太玄界所有修士、灵花灵草与妖兽,都将死于这浩劫之中。”
“到时候,太玄界只会有魔族,没有修士。”
“这不是利益之争,这是生死之战。”
“你这话,与你师父一样,真不讨喜。”喻珩换了个坐的姿势,略带抱怨的开口,“你们人修便是这样,‘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都不给异族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们人修能容忍邪修在太玄界生活,为何不能容忍魔族?魔族与邪修修炼所需能量,不是一样?”
裴惜惜懒得与他分说,只听他这三言两语,便知他是个听不见旁人的话,只陷入自己逻辑里的人。
邪修能存在,是因为邪修没法快速繁殖,更不能污染太玄界灵气,不似魔族,堪称病毒,一旦放入,整个太玄界都得被浊气传染。
魔族这般恐怖,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都知道如何应对。
她道:“容我打断一下,我是魔灵族,非人族。你说的这些,我并没有什么体会。”
喻珩挑眉,果然道歉,“抱歉,你是小斐的弟子,我本能将你与小斐归为一族了。”
听到那声小斐,裴惜惜眉头凝起,心底再次产生不适。
这人比欲魔还讨厌,自顾自说话,自顾自表达亲近。
裴惜惜继续沉默。
喻珩居高临下望着裴惜惜,脸上依旧带着和煦地笑,“我和小斐很多年没见了,因为这些误会,小斐对我当方面的误解,他一直不愿见我,我想与小斐和解,不得不使用这种手段请你过来。”
“你是小斐唯一弟子,你的婚礼,小斐一定会来参加的,你说对吧?日后我与小斐成为亲家,便不用担心小斐再对我有误会了。”
裴惜惜听出他话里意思,瞳孔微震。
她没有说话,垂眸保持沉默。
喻珩也不在意裴惜惜的沉默,自顾自的开口:“我儿喻凌一表人才,资质绝伦,与你正好匹配,最巧的是,他与你也是旧识。知根知底的两人结为道侣,日后才能长长久久,你说对不对,惜惜?”
裴惜惜暗自冷笑,亲手杀掉的旧识吗?
她没有回话。
喻珩这般自说自话,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他□□自我。
她不再他眼底,所以她的话也听不到他耳里。
她只是个道具,她的想法,她的抗拒,他都不在意。
他与她说话,不过是营造出一种他很亲和,很讲理的假象。
果然,见裴惜惜不答话,他也没有反应,他自顾自地拍拍手,让左右请喻凌过来。
半柱香后,喻凌踏入大殿。
他与喻珩一样,着一身黑袍,没有欲魔肉身对浊气的禁锢,他此时没有那种魅惑人心的风流感,也没有那种谦谦君子的温和,反而气质邪肆,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虽然容貌还是一样,但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若他在欲魔肉身时,是风流肆意复有魅力的世家公子,那么此时由浊气凝成肉身的他,凶神恶煞扑面而来,那双本来多情妩媚的桃花眼,此时也变得阴鸷戾气十足。
十足十的魔族。
到底还是他此时修为太低,对浊气没法尽数内敛,如喻珩那般君子如玉。
他经过裴惜惜身边,身上杀意凛然,他朝喻珩行了一礼,道:“父王。”
喻珩笑眯眯地望着喻凌,上下打量一下,夸道:“我儿好俊面。”
喻凌眨眨眼,不明所以,“谢父王夸奖。”
他望向裴惜惜,慈善地开口,“惜惜,这便是我那佳儿,神灵而慧,称得上是良配,你看如何?”
不等裴惜惜开口,他视线又落到喻凌身上,笑道:“吾儿,这是我挚友之徒惜惜,为父替你寻来的道侣,你觉得如何?”
喻凌面露喜色,“儿臣多谢父王。”
“你喜欢便好。”喻珩望望裴惜惜,又望望喻凌,笑道,“男俊女俏,天生一对佳偶。好生招待你未来道侣,等一个良辰时日,咱们请我那老友,过来参加婚礼。”
“好。”喻凌望向裴惜惜,冷冷一笑,“我会好好招待的。”
他在好好招待四字上读重音。
喻珩仿若没听出他话里的阴毒,继续乐呵呵地笑,“好,好,好,那带你未来道侣去休息。”
“是。”喻凌上前,看似扶住,其实托着裴惜惜往外走。
裴惜惜体内灵气被封,没法反抗,只能调整自己,跟上喻凌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