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刺激让他闷哼出生,他嘴角却弯出个弧度。
真好啊,还有人会为他哭泣。
是不是说明,他的存在,还是有人期待的?他,其实也值得被爱?
他不是那女人说的那般,活在世上,便是污浊?
明明后背痛得麻木,他却觉得心底畅快无比,像是黑压压的乌云散开,露出后边明朗的天空来。
他低声道:“别哭。”
“我还没给你取过名字吧。”颜今歌的声音细弱蚊蚋,但清晰地传到裴惜惜耳中,“就叫你小珍。”
小珍,你是我唯一的珍宝。
闻言,裴惜惜哭得更厉害。
当初她有多嫌弃这个珍字,此时就有多喜欢。
这个“珍”字,对她师父来说是不是很特别?可是他将这个特别的字,送给她起道号。
她再也不嫌弃明珍这个道号土了,它是世上最好听的。
听着裴惜惜嚎啕大哭,颜今歌有些不解,但莫名的心底涌出一股满足,真好啊。
裴惜惜哭得越伤心,越代表着她在意他,他享受这种在意。
再哭大声点,悲伤点。
在‘啪’‘啪’地鞭声中,门外一道青光从天际划过。
那女人扭头望向门外,正好瞧见那道青光落到门口,青光散去,露出与颜今歌脸部轮廓相似的青年。
那女人瞧见那青年,将手中沾满颜今歌鲜血和细肉的长鞭一丢,甜甜地笑道:“新郎,你怎么过来了?”
那青年随意瞥过颜今歌,温和地开口:“容容,他怎么惹着你了,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他伸手握住那女人柔软纤长的手,柔情地开口:“手痛不痛?”
那女人将手从那青年手中抽出,撒娇道:“新郎,你都与姐姐在一起了,管我手疼不疼?”
那青年强势而霸道地将那女人抱在怀里,道:“我已经和你姐姐分开了,我发现,我最终爱的,还是你。”
那女人娇笑道:“我就知道新郎迟早会明白,你最爱的是我。毕竟这世上,有谁如我一般,爱新郎如命呢?”
青年低头亲吻她额心,深情地开口:“是,我已经明白过来了,只有你最爱我。”
那女人长腿勾上那青年的腰,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月匈上,娇笑道:“新郎,十年不曾亲近过,新郎想不想我?”
她这暗示再明显不过,那青年明显意动。
不过,他到底没丧失理智,视线落到床前颜今歌身上,道:“在他面前?”
那女人痴痴一笑,声音有些古怪,“他是咱俩儿子,在咱俩儿子面前,有什么放不开的?当年怀上他时,不也照样吗?”
青年惊:“你打咱们儿子?”
他推开那女人,大步走了进来,视线落到颜今歌背上,又急又怒,道:“你怎么能将他打成这样?”
他取出药粉,洒在颜今歌后背上,瞬间,像变魔法般,颜今歌后背,流血止住,伤口长合,呼吸间颜今歌背上重新恢复光滑,连之前的鞭伤留下的疤痕,都一并消失不见。
若不是地上和长鞭上依旧有血迹,之前颜今歌受长鞭鞭挞的一幕,好似一场幻视。
裴惜惜也发现颜今歌后背痊愈,哭泣声渐渐减弱,也有了闲心观察周围情况。
待瞧见那青年与她师父长相三分相似,而那女人又勾在那青年背后,对这青年的身份有所猜测。
她望望自己师父光洁的后背,又望望那个男人,心道,这个男人虽然在男女感情上渣了点,但还算有父亲担当。
那青年伸手去扶颜今歌,颜今歌甩脱青年的手臂,自己起身,从旁捡起自己麻衣重新穿上。
那青年见颜今歌抗拒他,伤心道:“孩子,你是不是在怪我?我之前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若是我知道,我会对你好的。我是你父亲,颜新。”
颜今歌眉眼冷淡,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厌恶与不耐,若不是这青年,他还能继续听到小珍的哭声。
那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偏偏被他打断了。
他又如何对这青年有好脸色。
他默默地走远一些。
裴惜惜问,“师父,怎么不与他亲近亲近?说不定,他能让你逃脱那女人的魔爪。”
颜今歌掩去眼角讥诮,低声应道:“此人自我,无责任,于我并无感情,不可信。”
裴惜惜听完她师父的评价,凝起眉头。
这般说,有了这个父亲,她师父幼时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得到改善?
裴惜惜又想哭了,她师父小时候到底受了多少苦?
光是现在看到的,她就恨不得以身相替。
太惨了。
她不忍多看。
凡是有点良知,都看不过她师父的惨状。
她师父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父母。
见颜今歌避开,青年下意识地想跟上去,云容容拉住他,讥讽道:“你当初不是说,他就是个野种,不配当你颜新的儿子,只有云想想生的,才是你想要的孩子。”
“既然是个野种,何必在意他?”
说着,她笑容又有些古怪,似是仇恨,又像是畅快,“这些年,他就是按照野种的身份养的。新郎,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她将青年的脸捧着直视自己,眼底尽是痴迷,“你不会怪我的吧?我只是太爱你了。一想起你说他是野种,我就对他好不起来。不然你看我对一个野种那么好,不肯再理我了,怎么办?”
颜新虽然觉得荒诞,但一想云容容在意他,压过她身为母亲本能,又觉得满足。
这样的爱沉重,给人满满的安心。
他亲了亲那女人的鼻尖,双眼尽是深情,“我怎么会怪你?你也只是太爱我了。我收回之前的话,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和你的爱情结晶,咱们以后对他好,好不好?”
那女人眉头一拧,道:“当初怀他的时候,新郎还没爱上我,怎么算得上爱情结晶?”
她依偎在颜新怀里,笑道:“咱俩再生一个爱情结晶,好不好?”
“好。”颜新对那女人正是愧疚、爱意正浓的时候,自然这女人说什么,是什么。
裴惜惜:“!!!”
还真被她师父说准了,这个男人,不可靠。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自己儿子受虐待,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且轻而易举的接受,他儿子日后受虐待的决定。
这世上,真是什么垃圾都能当父母。
“师父,咱们离开吧。”裴惜惜看不过去,再次撺掇颜今歌逃。
等脱离这个幻境,她就将她师父宠上天。
颜今歌淡漠地瞧向那抱在一起的男女,好似这两人不是他的亲身父母,而是与他无关的陌生男女。
他有记忆的时间非常早,两岁还是三岁,从有记忆起,这个名唤他母亲的女人,便是他的噩梦。反锁在立柜里一整天,吊到树上一整天,用绳子捆着丢到湍急的河里,用鞭子抽得半死等等,都是他的日常。
他曾无数次想,他为什么还会再睁开眼睛?
是不是他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就能彻底从这些噩梦中得到解脱?
但那女人身上有灵药,治好他这个凡人,轻而易举。
索性,那女人折磨他归折磨他,对他倒无多少防备,让他得以识字,读书,也从书上,他知道了不少道理。
所以,他知道世上不少所有的亲人都是好的,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
他对父母,彻底失去期待。
连父母都不爱的孩子,陌生人又怎么会爱?
颜今歌曾经的愿望,是在某一天那女人失去分寸,他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但他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但现在,他瞧见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可以换个愿望。
他想离开那个女人。
离开这儿。
他对裴惜惜道:“好。”
颜今歌说出这个字,裴惜惜立马察觉到自己对幻境的掌控。
她抬头,望向云容容和颜新那边,却见两人身形变淡,周围环境似褪.去的水印,渐渐消失。
裴惜惜忙心念一动,万道剑光穿过那两人虚影。
虽然不能在过去给那两人造成伤害,但视觉上,爽快。
她拉着颜今歌,将将变得空白的环境幻化成诪张城,她拉着她师父,走在诪张城内。
诪张城街道整齐,屋舍俨然,桃花如烟似雾,与荡漾的河波一道,好似七月初七,银河横贯天际,银河边上,星云如诗似画。
“师父,这是人间。”裴惜惜飘到小贩那里,捞过糖葫芦递给颜今歌,道,“吃。”
颜今歌接过,没有吃,只问:“我上一世,是你师父?”
裴惜惜吃惊,她口误叫师父了?
她连连摆手,道:“不是,是你,是你。”
“我才这么小,怎么当你师父?”
“师父,你忘了,五岁时你捡到我,之后就让我教你师父。”裴惜惜将上个周目的幻境移到这个幻境来,随着她的诉说,颜今歌脑内多了这一段记忆。
颜今歌面容稍霁,拿起糖葫芦慢条斯理地咬着吃。
他吃得很小心,没有落下半点糖渣。
“师父,你喜欢面人还是糖人?”裴惜惜又问,拉着颜今歌来到面人和糖人摊子面前。
有其他小孩聚集在糖人和面人面前,叽叽喳喳的喊道:“我要一条龙/我要一只凤……”
“师父,你想要什么?”裴惜惜问。
“球。”颜今歌开口,“糖球,面球。”
两个小贩麻溜地给颜今歌做了糖球和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