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会将一个学士派到这里来管理秘银堡和秘银镇，希望你们好好配合一下，毕竟我不是很喜欢杀人。”伦纳德说：“你们知道了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松，话语内容听起来也颇为友善。
    ‘好好配合’，‘不喜欢杀人’，诸如此类的话语应该是能让出于他们这种境地的人有安全感的。
    但搭配他此前毫不犹豫杀掉贵族的行为，落在他人眼里只却觉得他城府颇深，只让人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外面的初生的太阳酩酊嫣红醉成了一片，风慢悠悠的吹，慢悠悠的吹，吹得他们脊背发凉，难以说话。
    在如此可怕的境地中，呼吸也几乎被禁止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人！”那三位勉强说道。
    害怕之余还有些期待，毕竟伦纳德的言外之意，好像还会将他们保留原职。
    对一些东西的贪恋是能够短暂的压过对死亡的恐惧的。
    事实上他们想的也没错，如果他们没有原则性的错误的话，伦纳德其实也没打算非得换人，毕竟他这里依旧是缺人。
    尽管做着这样的打算，但伦纳德依旧将继续说着让他们胆寒的话语：“其实我担心你们对英格兰姆子爵还有忠诚……你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不会的！子爵大人……呸，我是说英格兰姆那个家伙对我们一直特别差，我们对他一点忠诚都没有！”镇长首先发言。
    政务官慢了一拍：“是的，是的！”
    哦，这看起来就是镇长为什么是镇长，而政务官只是政务官的原因了。
    伦纳德想到。
    只有年迈的老管家没说话。
    “你想说什么？”伦纳德问，“我劝你还是最好说一些话，因为我和其他贵族一样，对平民没什么耐心。”
    他吓唬人都不需要说什么话，只需要说‘我就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就可以了，而其他惊恐会由这个时代帮他填满。
    老管家叹了口气说：“我无法隐瞒您，大人，我看着英格兰姆子爵长大，他死了，我还是很难过的。”
    镇长立刻说道：“反正他已经死了，而且那是个恶棍！你这老头子就是容易犯浑，大人，您千万不要和他计较，他年纪大了脑袋不清醒。”镇长这话语说的很着急，他对着管家唾沫横飞，转向伦纳德后立刻又非常谦卑，变脸的能力贼厉害。
    老管家固执地说：“他虽然死了，但还是国王陛下册封的子爵，所以我可以叫他英格兰姆子爵。”
    “你这老不死的，”镇长骂道，“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快滚吧，我想领主大人也不想见到你了。是吧领主大人？”他再次露出谄媚的笑容，对着伦纳德说。
    伦纳德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想笑。
    “好了，结束你的表演吧，镇长。”他说，“我已经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了，你们可以继续呆在这里。”
    秘银镇镇长看起来是个好人啊，用这种话语想要保护秘银堡的老管家，保护他不被贵族杀害。
    那就继续让他们在原职吧，剩下的交给蔡伦就好了，相信蔡伦可以处理好一切。伦纳德想到。
    他们三人离开后，伦纳德叫来骑士长布里奇斯。
    “领主大人。”骑士长布里奇斯半跪下来，行礼。
    骑士长布里奇斯看起来容光焕发，显然昨天的胜利让他非常高兴。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伦纳德问。
    “非常好！”骑士长布里奇斯兴奋地说。
    “很好，我要给你一项任务。”伦纳德说。
    “领主大人请说。”骑士长布里奇斯说。
    “你带一队士兵，将英格兰姆子爵的尸体和子爵权杖带去林叶城，交给我父亲。”伦纳德说。
    “好的。”骑士长布里奇斯眉飞色舞。
    显然这也是个肥差，这种报捷的事儿一般都会有赏赐的。
    伦纳德找他去的原因也挺简单的，骑士长布里奇斯是从林叶城出来的，他对林叶城比较熟悉。
    而且当年他被选中跟着伦纳德，应该是受到同僚排挤了。毕竟当年成为伦纳德的骑士随同他去晚钟镇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次回来，可以说是给骑士长布里奇斯提供了一个荣归故里的打脸机会。
    不知道我属下的打脸算不算我的打脸。
    不过伦纳德知道在王国风云里我女儿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
    ……跑题。
    其实伦纳德自己也可以回去，但他不想自己再往返一趟了，他惦记着自己的领地呢。
    “不过……”骑士长布里奇斯有些担忧地说：“领主大人，我们直接杀了英格兰姆子爵，这没有问题吗？”
    “其实有问题。”伦纳德说，“一些贵族可能会视我们为异类。”
    伦纳德即使杀一千个奴隶也没什么的，但他杀一个贵族可能名声就不好了，就这么神奇。
    这就是时代的差异了。
    这种差异像极了一个笑话，说上世纪一个欧洲人去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食人族部落，酋长招待了他，他给酋长讲人类文明的历史，将两次世界大战和上伤亡的人数。然后酋长很惊讶，问，你们需要吃这么多人？欧洲人回答：我们是文明人，我们不吃人。酋长表示非常惊恐，你们不吃人居然还要杀人，你们真可怕，你们真是太野蛮了。
    骑士长布里奇斯听到这话后就紧张了起来：“那……”
    “问题是，和他们是同类有好处么？”伦纳德反问。
    骑士长布里奇斯：“额，贵族……”
    “弱者才会迫不及待的抱团。”伦纳德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归为什么类中，我做的本来就不是他们做的事，也不是前人做的事。我要做的是惊世骇俗的事，我的故事拥有这样的血腥开头却也是不错的。”
    骑士长布里奇斯似乎明白了一些，他说道：“其他贵族也不会像领主大人一样对奴隶这么好，其他贵族会认为这样有损他们的利益。领主大人对奴隶好，奴隶也回馈了领主大人。在此前的战斗中，同样拿起武器，我们奴隶就比对方的奴隶厉害很多。甚至可以直接当士兵来使用。”
    “恩。”伦纳德点头，“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而已。”
    伦纳德在这些人眼中的声望是非常高的，他说的话就是圣言，所以骑士长布里奇斯毫不怀疑。他斟酌了片刻，最终问道：“但林叶城那边，我是说，公爵大人，会同意领主大人这么做吗？”
    “我和林叶城那边已经提过这事儿了。”伦纳德说，“这你就放心吧。”
    骑士长布里奇斯放下了心。
    他问这话，一方面是担忧伦纳德，一方面也是担忧自己。
    如果此举触犯到林叶城的话，说不定布里奇斯会受到牵连。
    布里奇斯敢直接问出来，也是因为伦纳德对他们好，所以他才敢问的。
    “这一趟，我把我的家人也接过来吧。”布里奇斯下了决心。
    “好啊。”伦纳德说，“你把从林叶城出来的骑士都带上，看他们愿不愿意接家人过来，如果家人过来的话这边是可以安排一些工作的。”
    “好的，领主大人。”骑士长布里奇斯欣喜地说道。
    他自然知道领主大人安排的工作都是肥差。
    看看赶海队成员就知道了。
    “另外和我大哥说一声……算了，我写封信给他吧。”伦纳德说。
    “好的，领主大人。”骑士长布里奇斯说。
    “好了，你先出去吧。”伦纳德说。
    骑士长布里奇斯行了一礼，离开了。
    骑士长布里奇斯走后，伦纳德离开了屋子。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苦艾味道，闻得他不舒服。
    伦纳德走上了秘银堡的天台，看着这里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冷风嗖嗖的吹过窗户，窗户一开一合，劈啪作响，里面像是有无数魂灵在吟唱一般。
    秘银堡的大部分仆人都跑了，所以没人管这些。
    伦纳德看到秘银堡的老管家拖着年迈身体在下面将这些窗户一扇一扇关上，他的身体不大好了，走一会儿就停下来扶着墙休息一会儿，接着继续开始关窗户。
    他扶着墙的时候会咳嗽，这画面会让任何一个善良的人感到揪心。
    他应该是热爱这个城堡的。伦纳德想。
    走的地方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总是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人。
    老管家的命运也算是被他造就的。伦纳德想。
    他本来应该更顺利的度过一生直到去世的，但现在却被迫成了个有故事的人。
    遇到有故事的人，和他们聊天是很有趣的体验，但大部分有故事的人却只希望自己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平静度过一生的人。
    伦纳德不知道这个管家在漫长劳累的关窗户过程中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浑浊的眼是否带着忧伤。
    他闭上眼，叫来手底下的骑士，让他们将城堡的窗户都关上，将城堡的门也都合上。
    此后整个城堡会一直紧闭大门，直到蔡伦带着人将这里重新建设。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老管家会不会露出微笑。
    这个念头在伦纳德脑海里一闪而逝，接着他就去想其他的东西了，政治的，战争的，建设领地的，各种事情。
    伦纳德思考完毕后就开始提笔给大哥格雷厄姆写信。
    首先是一句问候，接着开门见山，问大哥造船工人的事情。
    接着就是……
    他直接将英格兰姆子爵的尸体送去林叶城的荆棘堡，这是他给格林家的态度。
    他同和珅商量了后，他做了这么个决定——
    大哥格雷厄姆统揽四局，是下一任公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二哥维托自己觉得自己很聪明，能文善武，但也翻不出大哥格雷厄姆的手掌心，再加上他对家族有情谊，估计以后会成为大哥身边的辅佐。
    而自己，现在初露峥嵘的格林家三少爷，就让他成为格林家锋利的一把刀好了，也算是找了个定位吧。一个家族总是需要这样的人的。
    或者还能营造一个疯逼金发美人什么的人设。
    什么你说最典型的疯逼金发美人是特朗普？……那就算了，他还是好好的当他的领主大人吧。
    做这种暗处的人好处是挺多的，自己能够顺理成章地扩充军队，能得到家族的诸多援助。
    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名声会很差，需要打很多仗。
    但这对于伦纳德来说却也都是好处，他正是要打很多仗来增加天命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