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转瞬逝。
怀州,青扬郡。
风涞城的一个村落小道。
昏黄的天犹如末日般重重的压在一村落小道上赶路村人的身上,狂风呼啸,黄沙漫天,令行人紧掩口鼻,咳嗽声中不住的埋怨这鬼天气,埋着头,脚下更是不由的加快速度,想着赶紧回家。
就在众人埋头往家赶时,前方传来几声马嘶伴着呜咽的哭声透着风沙由远而近,细听还能听到桄榔桄榔的铁锁声。
人们用手撑在额头,以挡住风沙,眼睛勉强的撑开一条缝,眯着眼朝前看去,却是一辆辆马上踏踏而来,他们连忙向两侧站立让出路来。
离得近了,他们才看到在那马车之上竟是一个大铁笼,里面有着数名乞丐蜷缩在牢笼里呜呜的哭泣着,声音随着狂风冲向天际,似要向苍天求救,而那呼呼的风啸声好似老天无能为力的回应。
路上行人心惊,举头望去,一辆辆这样的马车竟有着数十辆,在这黄沙漫天下一眼看不到头。
马车两侧各有一排戎装迸发的大汉扛着大刀凛冽的围在两侧,一双双眼睛冷冽的扫向路边村民,冷哼一声,傲然的从他们身侧森严而过,黑色戎装下一片肃杀。
行人心下一漏,赶忙低下头去,靠在路边大气都不敢出,脸色刷白,在这秋季狂风肆虐之下脸上扔沁出一粒粒汗珠。
一辆辆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黄沙中,行人们这才长呼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衣袖擦擦额头,这才发现汗水早已浸湿衣衫,粘稠的贴在身上,众人苦笑一声,揉着哆嗦致有些抽筋的双腿。
“呜呜呜…”
一道道狂风呼啸声夹杂着哭声传进靠在牢笼一角的女娃耳中,她紧皱着眉头,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粒粒汗珠顺着额头滑致小巧的下巴,吧嗒吧嗒掉在马车木板上。
“姐姐,你没事吧?”在她身侧一个小男娃看到了她的状况,轻摇着她,一双大眼眨着透着担心。
“啊!不要!”
随着一声大叫,女娃猛地睁开双目,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布满血丝,她低垂着头大口的喘着粗气,用脏透的袖子擦拭着额上汗水,本就不干净的小脸顿时更脏了。
稍微缓了缓神,这才轻拍了拍砰砰直跳的胸口,“呼!吓死了,梦到绯白把我点的烤羊腿全扔了,我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吃。”
这被噩梦惊醒的少女正是乞儿。
“姐姐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姐姐怎么了呢,原来是做噩梦了。”
一道奶声奶气的话语里含着放松下来的语气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歪头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就不行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
“哇!好可爱!”她惊呼出声,一双眼都被惊喜所充斥,猛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那小男孩,恨不得融进身体里。
小男孩对于她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好给了她上下其手的机会,唔!头发软软的,脸蛋嫩嫩滑滑的,哎呦,少女心都要化了。
“姐姐,我出不来气了。”
怀中闷闷的声音让乞儿醒悟过来,她赶忙放开手,担心的看着他,“没事吧?对不起哦。”
“姐姐,我没事的,”男娃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两边圆嘟嘟的小脸蛋都鼓了起来,嘴边两个大大的酒窝呈现出来,乞儿觉得那好似盛开的花朵带着醉人的芬芳向她席卷而来,在这糟糕的天空下驱散着满目的昏黄。
是小天使啊!
她愣住了,口中呢喃着,眼神呆滞,男娃那张白嫩似水吹弹可破的脸上一抹绯红,其上一双乌溜溜的瞳目黝黑而耀眼,如满天星璀璨,眼神里漾着笑意,旖旎间如一泓江南雨清澈纯真,纯洁无瑕不含一点污浊,这小奶娃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儿般,不似凡间物,真没想到竟被她碰到了,突然间她有些理解那些正太控了,这一刻她好似饿狼垂涎着眼前的食物一般。
见她愣神,男娃睁大着眼眸担心的看着她,长又翘的天鹅羽翼般的流睫扑闪,在眼睑下投下了浓浓的倒影。
啊!天使!
那一张樱桃小口微启红润而诱人,软嘟嘟的让她口水直流,好想亲一下,她又兀自陶醉了。
“姐姐?”
啊!声音都这么好听,她双眸半眯赞叹的直摇头,双手相握的放于胸口处沉溺在稚嫩软绵的声音中。
“姐姐没事,”不行,会吓到他,她甩甩头,赶忙擦掉口水。
“咦?我们怎么在笼子里?这是要去哪?”此时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似有些不妙,心中隐有些惴惴不安。
“沐水不知。”
男娃摇了摇头。
她环顾四周,整个马车牢笼不过十人,乞儿与沐水坐在笼角处。
细细的观察,这些乞丐脑袋皆是埋在膝盖里,一语不发,最后她看中了一个看上去相对好说话的女子,揪了揪那人的衣角,“这位姐姐,你知道为何我们会被抓来这里吗?”
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那女子抬起头来,茫然的眨了眨眼,再看到乞儿时,双眸一红,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见她又把头埋入膝盖间,便打消了再问下去的念头。
她见其他人也是一副灰黯死寂的样子,估计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了一步了。
皱眉,她犹记得,自己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刚出来就被打晕了,连绯白俩字都没来得叫出口,醒来时便已在这铁笼里了。
复又看向一边的男娃,“你叫沐水是吗?多大了?”
对于她的问题,他揪起了一张小脸,忽的展眉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影虚说沐水五岁了。”
影虚?好耳熟啊,乞儿皱眉,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可觉得明明就要想起来了,却总是有层窗户纸糊着,就是想不起来。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
“你也是被打晕虏来的?害怕吗?”
“沐水不怕。”
一个小孩面对这种情况怎会不怕?她心中一揪,“放心吧,姐姐会保护你的。”
沐水仰着小脸瞅了瞅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姐姐,你不用护着我哦,保护好自己,我不想拖累你,而且你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
他的声音柔柔的却透着一股坚定,璀璨的瞳仁似夜幕中的繁星,看不出一丝害怕。
多好的孩子啊,她又想抱他了,确实她也这么做了,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啊,心又被融化。
摸了摸袖中遗存下来的最后一颗弹珠,乞儿咬紧了牙,但愿这次能够派上用场呢,希望它的作用能发挥到极致,只要给她制造出一点逃跑的机会就可以。
行了不知多久,风早已停了,昏黄也被蔚蓝所取代,乞儿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西移,已到下午了。
“所有人下车!”一声大喝划过云霄,震耳欲聋,随后笼子门被打开,一个个大汉上前驱赶着乞丐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