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朦胧的月,使得整个森林仿佛罩上了一层巨大的网,草木纵横让人看不真切,整个林子的生物好像都随着黑夜离去,只有蟋蟀、青蛙的声音密密麻麻不曾停歇。
一处篝火旁,绯白与乞儿隔火对立而坐,大眼瞪小眼。
好不容易找到个寺庙,还有凶杀案,乞儿想及此,就觉得后脖颈还在隐隐作痛,不由瞪的更狠了,这下手也忒狠了。
无视掉她的眼神,绯白扶额低叹,无奈中夹有掩盖不住的悲哀,抬头望天,透过稀疏枝叶,夜幕中寒星孤月,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把她丢在一旁,可每每转身她总是一脸笑嘻嘻的立在不远处,次数多了,他也看开了。
“你够了,不就是被轰出泗伶镇吗,天大地大,还没有我们容身之处了?”对于他的哀叹,乞儿两眼一翻,看向绯白的眼神充满鄙夷,这都五天了,每到晚上他便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危机,他们天天安居乐业歌舞升平的,需要出现一点状况来让他们适应适应,以免真出现危险时慌了手脚。”
就冲她这句话,绯白便对她刮目相看,半个月把水安镇搅得人仰马翻,他们被轰走,去到了长阳镇,一个月后他们又被轰了出去,如此反复这半年流连了五个小镇,都不出意外的被轰了出来,而她竟还能一脸理直气壮,看她那一本正经的小脸,似说着多大的道理。
算了,这段时间他已经领略太多她的强词夺理了,闭眼,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们接下来去哪啊?”她问。
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回自己,乞儿小嘴一瘪,真是无聊的人啊!
低头往篝火里扔了一根树枝,劈啪作响,炸点火星,乞儿拍拍小手,支着小巧的下巴歪头看向绯白。
一袭白衣绽绽在朦胧的月芒中宛如昆仑山上的雪莲,两道飞扬入鬓的墨眉微微扬起,亦如月下琼枝,长而微卷的流睫微微颤动,在火光倒映下投下两道如羽毛般的弧形,姣好优美的唇抿成优雅的弧线,俊美的容颜在火光烟雾氤氲缭绕间多了一份迷幻,惹她满目惊鸿。
长这么好看活该被阎王看上,乞儿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声,小嘴不由的一撇。
一夜无话。
。。。。
晨曦中,树叶簌簌于风中涟漪,一束束金沙般的日光于缝隙洒下斑驳光辉,冲刷着丛林袅袅婷婷的晨雾,朦胧幻美,初夏时分,还有些凉气未消,乞儿瑟缩着脖子,打着冷颤,前面绯白脚程快速,她只能小跑着追上去,没走两步便又被落在身后。
提起裙摆,再追,却不曾想绯白突然顿住了,一时没来及,一脸撞了上去。
“哎呦,你干嘛停啊!”猛然的碰撞令她痛呼出声,揉着发痛的俏鼻,怒目圆睁,嘴上不住的抱怨。
恩?见他不理自己,乞儿探过身子去瞧他,可入目的却是不远处于他面前的死尸,之前被他挡住了视线,这一探身才是瞧见。
面前三具尸体横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面色惨白睁大的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越过他,小跑上前,一双乌黑的眼珠咕溜溜的观察着,两个家丁打扮的大汉身上伤口可怖,双目大睁似乎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眸中一转,最后在瞧见被压在尸体之下颇瘦小的一具尸体时,眸中一亮。
“哎,这是个美少年哎,死了真可惜,”使劲扒开压在上面的尸体,年龄约在十二三左右的少年尸体映入眼眶,头发凌乱,脸上泥垢与血迹参杂,一袭衣衫已变血衣,倒是从衣料上不难看出是个贵族子弟,与其他粗狂的尸体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绯白悄然走至其身后,垂眸瞧着,地上之人整张脸布满血迹,双目紧闭,只有一双如墨剑眉露在外面,眉梢一挑,她从哪看出来是位美少年?
乞儿不知身后绯白所想,细看了一小会,伸出手去,可还还未碰触到他,死尸突然眼眸大睁,自喉咙发出几声“嗬嗬”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妈啊!”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魂飞魄散般一把抱住绯白大腿。
“鬼!”
惊嚎声诈响在寂静的森林,吓飞一片鸟儿。
“你才是鬼。”
身后一句反击。
嗯?她回头,见那具“尸体”黑碌碌的眼珠正盯着她,胸口此起彼伏。
没死?
乞儿干咳一下,松开绯白大腿,没好气的说,“没死吓什么人。”
打量着横躺着的少年,乌黑的眼珠一转,突然压低身子靠近他,小声的问道:“重生?魂穿?”
“讲的什么鬼话?听不懂,我好饿,一点力气都没了,刚刚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少年蹙眉,没好气的开口,现在的他又冷有饿,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们带我饱餐一顿,我实在饿的走不了路了。”
“给!”听他如此说,乞儿从怀中拿出半块被啃了几口的干饼子递向他,那是昨晚她吃剩下的。
少年手肘支在地上艰难的坐起,瞅了瞅她手中那半块饼子,又看了看她那蓬头垢面的小脸,脏乱不堪的衣裳,薄凉的目光绕过她投向了身后一袭干净白衣漠然而立的绯白,一个想法于心间生出,眸光瞬间软了,忍着口水肆虐,咬着牙缓慢的将那饼子推了回去,“你有块饼子不容易,留着以后充饥吧。”
“你吃吧,看你都快饿死了,”乞儿哪只其所想,又将饼子送了出去。
身为被虐儿童,在如此的艰难环境下仍如此善良,后面之人看似好看,却空有一副好皮囊,真是衣冠禽兽!少年一时间竟有些感同身受,不由得悲悯上头,红了眼眶,心中对于绯白大肆鄙夷。
哭了?看着少年眸中挂着的两滴眼泪,乞儿懵了,半块饼子竟感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