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好脾气如张念曦,被人这么旁敲侧击的追问,心里也生出了不悦:“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直接去生日宴会?何必在我这里打听——你不是不知道,小芒果是我的女儿。如果你想要问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参加女儿的生日宴会是什么感觉,那我告诉你,非常非常糟糕。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去参加这次宴会,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吗?”张念曦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周景言挑挑眉:“所以你现在很后悔答应和我结婚,对不对?要是之前狠狠心,跟江寒离开以后,那你今日,甚至以后就不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刻,对吗?”
张念曦扬起下巴:“路是我选择的,我不会后悔。但是我也希望,作为合作伙伴的你,不要一遍一遍的提醒我,可以吗?”
周景言闻言,半靠在门上,低眉点燃了一只雪茄,他吸了一口,然后在烟雾缭绕之中笑了:“如果我说,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张念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当初是周景言用尽了手段让她嫁给他,可是现在反悔的人也是他。她怀疑地看了周景言一眼,目光中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周景言看着张念曦怀疑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他用一种几乎是怜惜的语气和张念曦说话:“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的眼神还是藏不住事情,被人一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念曦顿了顿,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累了,先去休息。”她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斗过周景言,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说完在,张念曦便准备转身回房间,周景言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一直到现在,江寒的心里还有你——据我所知,自从你们在一起以后,那些围绕在莺莺燕燕早已经销声匿迹了。”
张念曦停下了脚步。周景言直起身,走到张念曦面前,似笑非笑。“之前有人想要巴结江寒,费尽心力打听到了你和他之间的蛛丝马迹,然后找了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女人,送到了江寒的面前,你猜猜,江寒是怎么做的?”
江寒把那个人的两条腿直接打断,血淌了一地。送到医院以后,捡回来了一条小命,但是下半辈子,就在轮椅上度日了。至于那个女人,江寒碰都没碰,反而给了一笔钱,让她从今以后不能再干这一行。
张念曦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周景言的话。一只雪茄即将燃烧完,周景言做了一个总结:“知情的人,都说那个女人是因为和你长得相似,才有了这天大的福分。这一份情谊,你舍得辜负吗?”
张念曦心里乱哄哄的,正在措辞回应,周景言已经转身离开。听到脚步声远去,张念曦才一下子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为什么这些,江寒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止一件,被周景言轻描淡写讲出来的事情就已经如此惊心动魄,那些被江寒一直隐瞒着的呢?其中又夹杂着他一直不愿意明说的情谊?
张念曦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恨不得现在即可冲到江寒的面前。但是她现在一定要稳住——栽了那么多次的跟头,她早已经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周景言为人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内心阴狠,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是他惯会使的手段。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周景言到底又想做什么?
沉默了三五日之后,张念曦先忍不住,敲开了周景言的书房。“进来。”得到允许,她推开门,见她进来,周景言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抽屉里,然后立刻合上,这才抬头道:“你来了,有事?”
张念曦好奇地看了周景言的动作,听到问话,这才道:“既然你想和我离婚,不对,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戏而已。换一个词吧,既然你已经想结束,我想问问你,之前想要和我结婚的用意是什么?”张念曦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说什么爱情,我不相信的。以后再见面的次数不多,我希望你可以坦诚一些。”
周景言伸手请张念曦坐下,又给她亲手泡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在袅袅茶香中,周景言终于开口:“因为你很像一个人,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是谁?”
“我的爱人。”周景言缓缓开口。“你的爱人?”张念曦惊讶道:“她是谁?现在在哪里?”周景言抬起手,示意张念曦等一等:“我会告诉你真相的,你先等一等。”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横拿一枝钢笔,放在膝盖上。
“我这一生,只爱着一个女孩。”周景言目光越过了张念曦,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故事的开头,其实并无什么新鲜。两家人是十几年的商业合作伙伴,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青梅竹马。一起在一家医院出生,上同一个小学,一起长大……喜欢上彼此,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只是天底下的事情,从来不随人愿。十八岁的时候,女孩的父亲公司经营不善宣布破产,男孩的父亲因此要作废子女的婚礼。任凭两个人怎么乞求,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们决定私奔——即便是放弃一切,也要和你在一起。十几岁的孩子天真无邪,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勇敢,都要明白爱情。
但是在最后关头,男孩退缩了。他怕了,怕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失去了父母,就什么也做不了,怕之后承担的后果太严重,断送了他的一生。总之,在被父亲发现了以后,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一切责任全部推到了女孩的头上。
女孩也还是个孩子,面对恋人的背叛,外界的讥讽,长辈的指责,她的世界尽数崩塌,再也无法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