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在陈明的诉说中燃烧殆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陈明将烟头熄灭,目光深沉无比。
这漫长的两年时光,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叙述完毕,但是,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感受到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江寒纠结痛苦的心情。
没有一个人。
张念曦吸了吸鼻子,道:“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只要他一句话,不管是温迪,还是其他的女人,不出三分钟,都会站在他的面前供他差遣,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
“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和江寒认识这么多年,他一向都是冷漠又冷静,他所有的失态和慌乱,追根究底,都是因你而起,我想,他真的很在乎你。”
昨天晚上,陈明看到江寒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江寒的双眼永远不会再睁开了——那一瞬间,陈明真切无比地感受到了“恐惧”两个字怎么写。
江寒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温迪虽然不肯直面,但是作为局外人的他,却是再清楚不过。所以,就算有些事情,温迪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说,他也必须找张念曦谈一谈。
“好,我知道了。”张念曦一时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好,只是仓皇地点点头,转身欲走。
陈明跟在她的身后,等到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陈明喊住她:“张小姐,如果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多来看看阿寒吗?”
“我——”张念曦正准备回答,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带着眼睛,看起来经验丰富,学识渊博。
“苏医生,您好,”陈明跟医生问过好以后,对张念曦介绍道:“这是阿寒的主治医生,苏医生。”
张念曦现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只好伸出手来跟苏医生握手,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寒暄完毕后,苏医生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他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病历,好像在斟酌怎么说出口,半晌后,他才抬起头,道:“陈先生,张小姐,我刚刚看了昨天晚上江先生拍的脑部t,发现了一点问题,想和你们详细谈一下,你们哪位跟我去下办公室?”
“怎么了?”陈明立刻紧张道:“阿寒出了什么问题?”张念曦的目光也变得紧张起来。
“先来一个人吧。”苏医生并不直接说。
陈明和张念曦对视了一眼:一瞬间,他们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张小姐,麻烦你了。”陈明对张念曦道:“麻烦您跟苏医生走一趟吧。”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陈明跟着医生去的,毕竟他对江寒的日常比较了解,但是,这种事一直都是交给最亲近的人。如果是江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张念曦吧。陈明不由得想。
“.…..好。”张念曦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跟着苏医生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挂着江寒昨天晚上来医院拍的t,苏医生端着保温杯坐下来,神情严肃。
如此紧张的气氛,让原本就不安的张念曦愈发紧张,又不敢直接发问。
“张小姐,您看看,”片刻后,苏医生用手指指着江寒的片子,认真道:“一般来说,健康的人拍出来的片子,这里是不会有阴影的,但是您看江先生的,这里有明显的阴影,虽然只有这么一点,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一个人的大脑就像一个一直在运转的机器,出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张念曦的额头一阵阵的冒着冷汗,她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问道:“那——江寒他、他现在是有生命危险吗?”
“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是什么病症,叫您来,是想让您能跟我们多做配合,以便于以后的检查和治疗。而且,什么都有误差,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就断定江先生审身体抱恙,您不要太过紧张。今天晚上,我们会再检查一次的。
张念曦紧绷的神色未见轻松——医生虽然在尽力宽慰她,可是也不难听出里面包含的信息。
她曾经以为,生死之事离江寒会很遥远:他那么强势无敌,恐怕连死神都会畏惧。若不是她真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江寒竟然、竟然……
张念曦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她想站起来说话,但是四肢好像不受大脑控制。
不能哭、不能哭!张念曦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但是泪腺却不断分泌液体,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办公桌上。
“张小姐,您还好吗?”苏医生连忙站起来,抽了好几张纸递给她:“您先别激动,毕竟一切都是未知数,您不能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这吓自己。”
张念曦哭得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乱七八糟地流下来,她支撑着桌子站起来,哽咽道:“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这……”苏医生欲言又止,不敢开口。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张念曦的鼻尖上悬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告诉我。”
“如果这块阴影是真的存在,江先生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
轰!张念曦的脑海中,有一根线骤然断裂,世界兵荒马乱。
一年的时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三百六十五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着一个大好年华的男人,会剩下只有一年的依靠?张念曦彷徨无依:她连满腔的疑问都不知道向谁倾诉。她缓缓蹲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被人攥在手里,疼得她哽咽难言。瘦弱的她蹲在地上,长发散乱,小小的一团,捂着嘴巴的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