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天。窗外的蜻蜓像往常一样悬停在玻璃窗外,看着教室里的人写着作业,偶尔会有些嬉戏打闹,呵,每天都一样,没意思,真没意思,蜻蜓自顾自的摆了摆尾巴,调转了脑袋,百无聊赖的离开了那扇将它隔离在教室之外的透明幕墙,转而向那个碧波漾漾的天空飞去。
天空倒是干净的很,只有几条法式面包棍样的云朵干瘪瘪的浮在半空,蜻蜓觉得要是自己加把劲,肯定可以一下冲过去,在那几条云朵的中间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空洞,没什么意义,只是单单觉得可能会很有趣。蜻蜓想到这里,突然变得兴奋,猛地加快了自己翅膀振动的频率,可还没飞上几米,这样速率的飞行又让它觉得很累,何必呢?于是它抛弃了这个念头,让自己的思绪放空,身体就随着那几条法式面包棍一起缓缓前行,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它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苏尧靠着墙,坐在第二排的他将身体斜坐着,用肩膀与脑袋轻抵着墙面,眼睛则是略微倾斜的注视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红墙绿树,他很喜欢像这样将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思考也什么都不用去想,这会让他处于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一种享受着一张卷子写完而另外一张还没能发下来的间隙中他所拥有的短暂的宁静。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可以从玻璃窗的倒影里偷偷的看另一端的陈聪,在这个透明介质里的她就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苏尧可以伸手触碰,却总也触碰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
“想什么呢!”王超突然出现在玻璃窗的倒影里,将陈聪的影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苏尧一脸嫌弃的回过头,“干嘛,还不能让我静静的思考一会人生啊?”
“哟,你还思考人生呐?怕不是在思考……啧啧啧!哎!你先别特么的思考了,做出点行动来啊!喏!给你快去快去快去!”王超递过来一盒胃药。
“恩?这是干嘛?”苏尧顿时倒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一脸懵逼的看着王超。
“干嘛?你还问我干嘛?你自己没看出来啊?”王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王若彤。
“哎呀,他就是一呆瓜,没办法的。”王若彤继续换着她的笔芯,小心翼翼的不让铅笔芯断掉。
“恩?所以是干嘛啊?我又没有胃病。”苏尧还是一脸懵逼。
“妈的,你自己看那边啊。”
“哪边?”
“陈聪啊!”
“她不是在睡觉吗?”
“睡你个头,别人在那边揉着肚子面色惨白了都快一个大课间了!你还睡觉睡觉,睡你个头。你真的是个智障。”王超把药往苏尧手里一塞,一脸嫌弃,“哎,快去快去。”
“啊,我一直以为她在睡觉,”苏尧满脸憋红,眼睛不自觉的往陈聪那边看去。
陈聪向右侧趴在桌上,左手枕在头下,绸缎似的头发披散开,背对着苏尧,如果没有非常仔细的看,都会认为她在睡觉的吧。但是她的右手的确一直捂在她的胃部。而王超则是因为坐在教室的右后方,所以看的很清楚。
苏尧拿着药,站了起来,看了眼王超,又看了一眼王若彤。
“快!去!”两个人恶狠狠的对苏尧说。
苏尧一步半挪的移到了陈聪的旁边,将药递了过去,“那个,我这有胃药,你吃吃吃吃吃……吃吃吗?”
陈聪抬起头,双唇发白,毫无血色,点了点头。
苏尧赶紧取出一粒胃药给陈聪,看着她把药服下。服下药后的陈聪又趴在了桌上,但她肚子上的右手慢慢的也松开了。苏尧松了一口气,向王超比了一个k的手势。
王超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王若彤笑了下,“哎,若彤,你说咱俩可真是为了苏尧操碎了心。”
“哼,那可不!”
蜻蜓依旧在漫无目的的飞行着,突然间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点,尽管这个青黑色的点非常小,但是在宝蓝色的背景衬托下,却是显得尤为明显。蜻蜓产生了一点点兴趣,但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并没有产生想继续了解的想法。即使这是一只相当可口的虫子,可他现在也并不饿。
但前面那个点似乎停在了那里,随着蜻蜓慢慢的往前移动,两者的距离也越来越接近,它逐渐看清楚了那个点的形状、轮廓与样貌,那个“点”向它这个方向回过身来,对着它莞尔一笑,啊!是一只母蜻蜓!青黑色的点快速摆了一下尾巴,转了一圈便又快速振了一下翅膀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了。蜻蜓愣了一下,也赶紧振动自己的翅膀,加快了速率,向母蜻蜓飞的方向追去。
这一刻,它明白了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究竟是什么了。
又是一天结束了,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击碎了教室里最后的沉静,随即而来的是课桌椅在地面上挪动发出的嘈杂声,以及一连串明天早饭的订单。
“学委我先走了!”
“哎!玮哥你明天来顺便带份烧麦过来吧!”
“玮哥我也要!”
“玮哥那我加一!”
“讲道理,带都带了,那也不多我这份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帮人,玮哥你不用管他们,就帮我带一份就行了。”
“院长简直太无耻了。”
……
苏尧看了看后面,决定去赶上这辆早点车的末班列,毕竟这可是玮哥家的烧麦!他往右穿了过去,“哎!”,苏尧突然被一声很轻的哎叫住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苏尧脸一红,“唔,你现在胃不痛了吧?”
“恩,不痛了。”
……
苏尧哼着小曲,虽然没有赶上玮哥烧麦专列,但他的嘴角却总是不自觉的向上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一路小蹦着往宿舍走去。在转角的花坛处,他发现花坛的最中央居然静静的躺着两根冻的硬邦邦,隐隐发青的法式面包棍儿。
哎!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苏尧捧起面包棍儿,一步接着三蹦的上了宿舍楼,先是轻轻的将面包棍放在床头,便自顾自地进了洗漱间。不一会儿洗漱间里便传来了轻快响亮的水滴多重奏,滴答答,叮咚咚。清脆的声音也吵醒了被冻住的面包棍儿,他们惊奇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舒适的四方形棉布上,这样的酥到灵魂里的柔软让它们想起了一点过去自己的影子。
白天他们在天上为了不掉下来而浑身紧缩着已经够累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下自己了。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撕去了面包棍的外包装,他们一下子变得蓬松了起来,柔软,温暖,白净,带着秋天的香气。苏尧洗漱完出来,一把抱住他们,便进入了最最香甜的梦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这两朵云彩才想起来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便轻轻柔柔的从苏尧双臂间的空隙里飘了出去,找到一个最靠近太阳的位置,打一个大大的呵欠,又是新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