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当自强 作者:欣欣向荣
且,在梅大手下这几个月,对梅大的做事风格早已门清,别看梅大在安姑娘面前脾气好的什么似的,离了姑娘,那可是最难缠的主儿,赏罚分明,干得好赏钱绝不会少,若是犯了错,该罚的一样罚的狠,轻则罚工钱,重了就卷铺盖卷滚蛋,所以,这些人见了梅大没有不怕的 。
而梅大跟安然的事儿,在富春居也早不是什么新闻了,都知道安姑娘是梅大的心尖子,天天都恨不能腻在一起,这心尖子的命差点儿没了,这事儿怎可能善了。
狗子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放到正中,梅大坐在上面,扫过众人,把手里的铜锁丢到地上,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我不能保证他的命,至少能保证他家里会好好的,若等我把人揪出来,那就对不住了,别说家里的老子娘,兄弟姐妹,就是他的祖宗八代,我也会从祖坟里掏出来挫骨扬灰。”
梅大几句话让院子里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虽知道这位不好惹,可也没想到这么狠,把八代祖宗都掏出来挫骨扬灰,这听着都叫人瘆的慌。
狗子却暗暗点头,敢动他们师傅,把祖宗挫骨扬灰也活该,却也瞄了梅大一眼,这位平常瞧着可没这么狠,这时候,看上去真有些怕人,就是不知道师傅如果看见这样的梅大,会不会害怕。
却不禁摇头,师傅不可能看见,梅大在师傅面前那个温柔体贴劲儿,就别提了,之前跟个长工似的,不是劈柴就是提水,后来地位上升,在师傅跟前也是言听计从,所以,师傅绝不会知道梅大背着她是什么样儿。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梅大,才能揪出纵火的内鬼来。
梅大站了起来,围着院子里的人转了两圈,开口道:“现在我数十下,如果数到十,还不站出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着,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小院里不紧不慢的响起来,钻进耳朵里仿佛催命符:“七,八,九,十。”
当梅大十字一出口,就见第二排有人往前迈了一步。
高炳义上前一步把人揪了出来,看清楚人,气的差点儿厥过去:“罗胜,竟然是你,你做下这样的事,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吗。”
罗胜是富春居的三火,算富春居老人,高炳义没来的时候,他就在,是有名的老实头,平常不言不语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罗胜这会儿垂着头不知想什么,对于指着他大声责骂的声音,仿佛没听见一般,老半天才开口:“让俺干什么都行,就是别为难俺娘,俺娘病着禁不得事。”
梅大点点头:“还算是条汉子。”
“罗胜你他娘还是人吗,安姑娘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你竟要害姑娘的命,真他娘不是东西,禽兽,没人心……”
众人七嘴八舌,骂什么的都有,罗胜只是沉默不语。
梅大看了他一会儿,跟高炳义挥挥手。
高炳义会意:“大家伙都散了吧,东家说了,富春居过几日便开始整修,等整修好了,就重新开张,开张之前这段日子,工钱照发,都回去吧。”
高炳义一句话,大家伙都高兴了起来,富春居烧了,虽说立马就开始整修,也正担心这几个月的日子怎么过呢,如今东家发了话,都松了口气,赶紧家去给老婆报信儿去了,也省的婆娘在家瞎担心。
梅大让高炳义狗子也下去,一时间院里就剩下了罗胜跟梅大。
梅大看了他一会儿:“你兄弟罗刚欠下刘成的赌债跑了,你怕刘成到你家里要债,惊动你病重的老娘,逼不得已答应了他,我说的可是?”
罗胜愣愣看着他:“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却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通过俺杀鸡儆猴。”
梅大点点头:“倒不是个蠢人,这么着,我给你一条活路,你家里的老娘,我会找人帮你照顾着,只说你出了远门,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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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拨鱼儿
? “东家,东家,不好了,府衙的差爷把咱们燕和堂封了门。”燕和堂的管事刘三儿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慌。
刘成脸色一变,心说,府衙的差爷?梁子生的人,?自从梁子生来兖州府,自己可没少给他送好处银子,还帮他引荐了御厨韩子章的门路,兖州府的买卖哪家封了,也轮不上燕和堂啊。
不禁看了眼旁边的顾永成,顾永成拱拱手:“刘东家还是先去瞧瞧,不定有什么误会呢,若有误会,东家去解释清楚也就是了,梁大人乃一方父母,断不会无故封门。”
刘成目光一闪,暗道莫非是因富春居着火之事,刚要跟顾永成细说此事,就听外头一阵吵嚷,转眼的功夫,知府衙役的头王大虎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刘成蹭的站了起来:“王大虎你这是做什么?晴天白日没有王法了不成。”
王大虎暗道,这老混账,平常就知道在知府大人跟前讨好送礼,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可是鸟都不鸟,连他燕和堂的丁点儿好处都摸不着,以前他跟知府大人穿一条裤子,他们惹不起,如今可两说了。
想到此,呵呵冷笑了两声:“俺就是跟刘东家讲王法来的,富春居纵火一案,如今有人自首了,是富春居灶上的三火罗胜,据罗胜交代,正是你燕和堂的东家指使他纵火,我说刘东家,你这心也太黑了,齐州府这么大,只要价格公道,厨子的手艺好,还愁没食客上门吗,看人家富春居买卖红火,就心生歹念,指使人纵火,您这事儿做的太缺德了点儿吧,前些日子,人安姑娘派人给齐州府各大老字号送菜谱,可没少了你燕和堂,你这知着人家的情儿,反过来却指使人去放火,良心给狗吃了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谁指使人放火了,它富春居自己的厨子放的火,碍着我什么事儿,这屎盆子想扣我刘成脑袋上,没门儿。”
王大虎阴沉沉一笑:“是不是屎盆子,您到我们大老爷堂上说吧,如今罗胜自首,交代的就是你燕和堂的刘成,说他兄弟欠了你的赌债,你威逼他干下的缺德事儿,刘东家跟小的走吧。”
“你,你敢……”说着一指旁边的顾永成:“你可知他是谁?”
周大虎愣了愣,打量顾永成两眼,哼了一声:“莫非这是你的同党,那就一起带走。”
顾永成忙道:“且慢,且慢,在下只是来燕和堂当厨子的,跟刘东家并无干系,更谈不上同党之说,在下顾永成,是京里来的厨子。”
京城?厨子?周大虎一琢磨心里就明白了,刘成这两年攀上了御厨韩子章,燕和堂在兖州府才算了一号,之前谁他娘知道燕和堂啊,虽说也是老字号,跟人聚丰楼汇泉阁可没法儿比。
前头富春居那两场比试,说穿了,都是刘成这老小子撺掇的,第一回不说,第二回来的可是韩子章的亲传弟子崔庆,怎么着了,不一样成了秃子吗,御厨怎么了,这脸也着着实实的丢在了齐州府。
眼前这个也是京城来的大厨,瞧打扮气势,八成跟韩子章脱不开干系,周大虎虽说想收拾刘成,可也知道韩子章的人,不是他一个小衙役能动的了的,眉头一皱:“燕和堂的东家不地道,指使人纵火这案子怎么也得审一阵子了,没审明白之前,燕和堂开不了张,你既是厨子,齐州府有的是馆子,另外谋个去处吧。”
刘成一听就急了:“顾永成,你他娘的这时候装什么蒜,想把老子一个人推出去抗事儿不成。”
周大虎生怕他再嚷嚷出什么来,喝了一声:“还不给我锁了拿下,干了这么缺德的事,还有脸瞎吵吵呢,带走。”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永成一眼,带着人走了。
周大虎一走,刘三儿腿都软了,撑着爬到顾永成跟前:“我说顾爷,您可得救救我们东家啊,这件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韩御厨吗。”
顾永成脸色一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我劝你说话前还是先过过脑子的好,刚你没听见差爷的话怎么着,明明是你们东家瞧人富春居的买卖红火,起了歹心,指使富春居的厨子纵火行凶,跟我师傅什么干系,我师傅堂堂的御厨,怎会干此等下三滥之事。”撂下话丢开他大步出了刘府。
本来他就不乐意掺和兖州府的事儿,这些事说白了都是师兄崔庆鼓捣出来的,瞧上了人富春居,想弄在手里,跟燕和堂的刘成合在一起憋的坏。
当初自己拜韩子章为师,也是迫不得已,他一个蜀地的厨子,若没有个厉害的师傅,在京城根本站不住脚儿,更何况,他也想跟着韩子章好好学学厨艺,师傅的厨艺不差,可就是人品……顾永成不禁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倒是对富春居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安姑娘颇为好奇,崔庆是自己的师兄,虽说人不咋地,可手艺他是知道的,一手南菜做的出神入化,极为地道,有几个拿手绝活,便是师傅都不如他。
也之所以,刘成叫人送信进京,师傅才让崔庆来齐州,那个安姑娘三道北菜赢了北派的厨子,师傅就想让二师兄用三道南菜赢回来,也算找回了体面,却不想输了,叫人剃了秃子不说,回京的半道儿还让人抢了身上的财物,丢进了田边儿挖的沤肥的粪池子里,不是叫人发现,救了上来,死了都没人知道,如今还躺炕上起不来呢,那个腌攒劲儿就别提了。
师傅气的不行,就让自己过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丫头,厨艺真这么厉害?却不想又遇上富春居着火的事。
之前还真没想到是刘成干的,虽说结下了梁子,也不过是厨行之争,这纵火害人性命,着实太过了,且,上回梁子生进京,还曾特意拜会了师傅,言谈之间颇有讨好攀附之意,这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着实耐人寻味。
听说富春居如今的东家是曾为帝师的梅先生,这位哪是好惹的,且,富春居纵火一案可是前儿的事,当时并未报官,却等到把放火的找出来,再报官,这就是想揪出后头的指使之人,,此等纵火之事若把师傅牵扯进去,却大大不妙,还是先回京再做计较,都没敢在齐州停留,直接出城回京了,。
狗子瞧着他出了城,莫转头回梅园送信儿。
富春居正在紧锣密鼓的整修,安然也只能暂时在梅园住下,倒难得清闲了下来,每天除了给先生做些吃食,就是跟梅大腻在一起。
先生的梅园颇为别致,因进园的时候那两株老梅而得名,可惜如今开了春,梅花就别想了,光秃秃的树干上抽出了嫩嫩的绿芽,映着潺潺流经的一弯清泉,也别有一番景致,让人一进梅园就觉春意盎然。
梅园之美,美在精致上,比起富春居更得南边园林的精髓,也难怪先生会选在这里隐居了,不过,这满园春色落在安然眼里,却有些说不出的伤情。
一想到罗胜竟然就是纵火之人,安然就觉倍受打击,在她眼里,富春居的人都是难得的好人,从厨子到伙计,各司其职,在富春居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离开,却又怎会纵火 ?
梅大一进小院就见这丫头坐在水边儿,拖着下巴发呆,脸上颇有些郁郁之色,梅大目光闪了闪,这丫头什么都好,就一样儿心太善,太容易轻信于人。
有时,梅大都觉或许在这丫头心里,除了安府的大老爷是个不可救药的大坏蛋,其他都是好人,殊不知,人的心有多阴暗复杂,为了名利,可以泯灭人性,什么事干不出来。
便是罗胜,即便有苦衷也不可饶恕,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她……梅大如今都不敢想那天的事儿,从没有一刻,让他觉得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哪怕他的势力再大,财产再多,若是没有这个心坎里的丫头,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中这丫头早已入心入肺,只要有他一天,就不会让这丫头有丝毫闪失,他会用自己的一切能力紧紧护着她。
可自己这番心意,却不敢跟她说明,他怕,他竟然怕,便他自己都觉可笑,这么多年,什么事没遇上过,哪怕再难的时候,何曾怕过?可遇上这丫头,他真怕了,怕她爱钻牛角尖的小脑袋,死也不接受自己,怕她一走了之,让自己找不着人,怕她被那些躲在阴暗之处的小人谋算,吃亏受罪,甚至丢了小命。
他怕的太多,所以,他才这么瞒着她,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成亲,用一纸婚书拴住她,这份苦心,不知她将来知道会如何,以她的性子,真难说。
见她抱了抱胳膊,不禁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斗篷卸下来走过去,披在她肩上,从后头抱住她,揽在自己怀里:“刚开春风凉,自己一个人在水边儿想什么呢?看着了寒气。”
安然摇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罗胜为什么会纵火,他那么一个老实人,怎会做这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