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卡珊的部落到了,部落不大,总共只有两百多户,每一户同时也是一条胶船,最大最长的那条胶船属于长老曼妮,足足有一百多节,像蛇阵一样盘在一起。
曼妮已经六十多岁了,精神看上去还很矍铄,张岳扫了一眼看出曼妮长老达到了内劲外放的境界,按照本星的标准,她是一名武道宗师。
“曼妮长老您好,我是一名修行者,想要到黑岩城去。”张岳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您好,尊敬的修行者大人。”
曼妮长老已经从卡珊那里听说了张岳的事情。
“黑岩城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去过了。”
“您是否还记得路,或者有地图?”
曼妮摇摇头“在我们这里是没有地图的。”她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胶船走上九个月,就是黑岩城。”
“您是如何定位的?这么远的距离很难一直走直线吧。”
“是的,在地心,远距离出行的话必须有地脉石。”
“地脉石,是这个吗?”
张岳取出自己的地脉石。
曼妮大喜“是这个没错,您既然有就方便了。”
曼妮取出自己的地脉石,和张岳的那颗缓缓靠近,两颗地脉石碰在一起的时候发出了一阵黄色的光芒。
“地脉石是一种神奇的宝物,它们会记住同伴的气息,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的方向,我已经将黑岩城地脉石的气息复制到你的地脉石上了。”
张岳取回地脉石,神识探入其中,果然感觉到在原来的地图边缘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小点,正标记在曼妮所说的黑岩城的方向。
“果然很神奇。”张岳想了一下问道“黑岩城里的那颗地脉石不会移动吗?”
“不会的,城市的地脉石从来不会移动,除非城市被人攻破,黑岩城的地脉石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了。”
“谢谢,我另外还想问问有关修行者的信息。”
“您是从外界来到地心的吧?去黑岩城是想寻找回家的方法?”
张岳坦然点头“是的。”
曼妮长老叹了一口气“我年青时也遇到过一位外来的修行者,我那时就和卡珊现在的年纪差不多,什么都不知道,那位修行者教了我不少东西,临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
曼妮长老停顿下来,眼神中似乎在追忆过往。
“您为什么没有走呢?”
“走?”曼妮苦涩地一笑,“你看到我们的部落了,你有什么感想?”
小小的部落在张岳的神识中一览无余,卡珊的胶船回来后对接上了一个大型的胶球,这个球体好像是部落的公共活动区域,佳妮马上加入了里面一群小孩子的游戏。
地心灵域没有重力,在球体内部就想太空一样,所有孩子都漂浮在里边,把自己当撞球一样弹来弹去。
佳妮像个小炮弹一样,一头撞上一个稍大点的孩子,两个人向相反的方向弹出去,撞在胶球壁上,像蹦床一样又弹了回来,所有的孩子都在哈哈大笑。
“很艰苦,不过很快乐。”
“是啊,苦中作乐嘛。每一个部落都有一颗地脉石,这是部落的根基,没有地脉石,部落的胶船就会失去方向,无法追踪地脉热流,找不到新的水和空气,会迷失在茫茫地心中困死。”
“只有您才能操纵地脉石?”
“嗯,您看到了,要使用地脉石需要把‘气’送到里边,虽然部落中的每个成年人身体里都有气的存在,但是要达到练气师的境界把气放出来,需要天赋和艰苦的修炼。当年整个部落只有我的母亲是练气师,她的身体不太好,我是最有希望接替她的人。”
“明白了,所以你不能走。”
“是啊,不能走。我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我已经六十八岁了,不知道还能撑几年,现在部落里最有希望达到练气师境界的人就是卡珊。”
“你们为什么要过游荡的生活,不定居在类似黑岩城的地方?如果需要什么的话,我可以帮助。”
“谢谢您,好心的修行者大人,您慷慨赠送给我们的那些岩怪晶核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我们部落在黑岩城得到一个落脚之地,不过我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在黑岩城的话……也许我们能过得好一些,可是佳妮再也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也许,我会将这批晶核保存起来,将来让部落中的人自己选择,是继续跟随部落游荡,还是离开去城市生活。”
“对不起,人老了话就多,我还没有回答您的问题,黑岩城里确实有修行者存在,我也听说厉害的修行者有办法离开我们这个世界,不过具体的方法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曼妮长老,我明天就会出发去黑岩城。”
“好的,今天晚上我们部落会举办一场宴会,请您大驾光临。我们部落很久没有办过宴会了,相信孩子们会很高兴。”
“我会参加的。”
地心是没有日夜交替的,但是部落胶船会按照固定的时段亮起和熄灭。
这种习俗让张岳猜测,也许地心灵域里的人类先祖来自于外界,才会有这种模拟白天和夜晚的习惯。
临近“傍晚”,一条条胶船调暗亮度,切换成朦胧的色调,部落难得一遇的狂欢开始了。
不限量的食物、精心调配的饮料、传说中的酒、美妙的歌声和无重力舞蹈,这注定是一个让整个部落难忘的夜晚。
张岳按照习惯在宴会没有结束的时候告辞离开,回到自己暂居的胶船船舱。
手指一撮,点亮了一个明亮柔和的光团,在光线下张岳取出一本空白册子,随着他手掌按下,册子里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字迹,这是他准备留给佳妮的礼物。
小孩子们还在宴会里狂欢,一对对大人悄悄离开了现场,张岳笑了笑,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屏蔽。
船舱门突然开了,卡珊钻了进来,一张脸红彤彤的,像水蜜桃。
“你喝酒了?”
卡珊定定地看着张岳,“海是什么样子?”
“你想知道?”
卡珊用力地点头。
“闭上眼睛。”
卡珊刚闭上眼睛,一幅让她震撼到难以言语的情景出现在脑海中。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一刻,卡珊知道了什么是海,什么是春潮,什么是明月,两行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中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