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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
    埋伏在山崖下的老者竭尽全力地催动着手中的法器,丝毫不顾忌它正在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灵气、本源乃至生命,甚至内心中还对这枚法器存着一丝感激——虽然它如此贪婪地掠夺着自己的一切,发挥的效果也仅仅只有一次,但这一次,却能让筑基期的自己,发挥出归元期的威能!
    正因为如此,老者对给予自己这个法器的人心怀感激。他早已听闻那个狗贼法力高深,单凭自己绝不是对手,但在这一击下,那个狗贼绝无幸理!
    这可是归元境之力啊!
    老者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继续向法器中灌注,努力不让任何多余的波动散发出来。他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很长的时间,这个断崖是坡道朝向小城的拐角,无论那狗贼是走路还是飞行,都几乎必然从这里经过。来吧,快来吧!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老者的内心越来越焦急,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手中的法器,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来?应该就是这个时间啊!
    手中的法器变得越来越暴躁,仿佛狰狞的凶兽急欲择人而噬,这让老者的心中越发恐慌起来。他并非畏惧死亡,他原本就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才会在这里使用这枚法器的,但他却害怕自己的牺牲毫无价值,甚至变成一场笑话。
    难道说——不,不可能!现在不能多想,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只能坚持下去!
    时间缓缓地流逝,老者本人都无法想象,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维持住了法器愈发狂暴的激发状态,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之火犹如风中残烛般飘荡不定,随时可能熄灭——快一点,快一点出来啊!
    ——狗贼!
    就在这时,仿佛天籁一般,老者感受到了上方传来的声音。
    来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城主,其实我——”
    这一刻,老者终于释放了手中已经磨牙吮血许久,即将失去控制的凶兽,朝着上方咆哮而去!
    “——狗贼受死!”
    感受到这恐怖波动的一瞬间,楼五尘的意识便骤然翻滚起来:这毫无疑问是归元期的力量,若这力量仅仅是冲自己而来倒还好说,自己并非没有办法抵挡——事实上,作为连云衡冬都惊叹的天才,嫣含当日的一剑,便已然跨越了筑基的极限,达到了归元期的层次——然而此刻,在这恐怖波动的前方,还有着连筑基期都未到的晓琼秋!
    法术赶不上,无有之乡也来不及发动,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楼五尘作出了唯一的判断,身体在激射而出的同时,连通了静静浮在在身体中的——
    天地坎炁!
    这段时间已来,楼五尘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它的妙用。一旦使用之后,在那种仿佛被天地灵气所钟爱的状态下,法术威力速度和范围都会发生恐怖的蜕变,连修行速度都因此而得到极大的提升,简直像是世界之子一般的待遇——如果不是伴随着使用时那种难言的极致悲伤,楼五尘觉得自己也许就要完全沉迷在天地坎炁的使用中了。
    而此刻,楼五尘连通了天地坎炁,却并不是像往常那样来加强自己和天地灵气的联系,而是强行号令天地灵气,要让它们摆脱和断绝与那狰狞的法术间的联系!
    “什——”
    那道绝杀的法术遭到了意料外的变故微微迟滞了一下,在这一下的机会之间,楼五尘已经将晓琼秋护在身后,而他的法术也已经凝成,狠狠迎了上去!
    然而在法术流相撞的瞬间,楼五尘发现自己首当其冲的法术竟然失去了作用,任凭那道攻击肆虐而过!
    这一情形与当日和嫣含的一战有些相似,但与当时毫无章法只是将法术如同挥舞蛮力般拼命压上不同,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楼五尘发觉已经渐渐能控制这些浪潮般的杂乱法术,这种感觉很奇妙,并不是像自己从前通过随时间衰减的函数来预设的控制,而是依靠天地灵气的亲和保持对已经出手法术的控制力。不再是机械地按照既定程序,而是可以随时进行修改和调整——这正是归元境法有元灵的预兆!
    是的,在回到天宫被有雪的归元境修为刺激到之后,这几十天以来,楼五尘教导孩子们之余,每天都没有放松过修行,即便没有外来灵气的供给,但有着不受剥削的《仙道基础修行》,他本身便是上佳的资质在天地坎炁的加持下更是接近了先天道体的程度,所以此刻的楼五尘,修为已是极接近于归元的筑基巅峰!
    因此楼五尘并没有慌乱,在最初的惊诧之后,他利用自己和天地坎炁的连通状态,控制调整着其余的法术继续迎上,很快发现眼前的攻击与当日嫣含的剑势并不相同。
    嫣含作为剑修,是利用法凝神念将意志凝聚在攻击中,以意志击破法术中的神念模型而破坏抵抗,以剑势引动灵气造成打击——而此时来势汹汹的法术,常规的攻击中还裹挟相当于归元程度压差的汹涌灵气乱流,受到冲击的法术神念模型会因为灵气逆流而无法发挥正常作用,以此来造成无效化法术的效果!
    察觉到这一点后,楼五尘迅速改变了后续法术的神念模型,把出力方向颠倒的同时将法术灌注灵气的启动点朝向了对方——利用这本是为了破坏防御法术的灵气乱流,作为启动自己防御法术的动力!
    这完全超乎了老者的想象。这件法器爆发的灵气流极其混乱,不要说常规的筑基修者不可能控制已经出手的法术,就是法有元灵的归元修士,也无法在这紊乱的灵气流中实时调整自己法术的接口来反向利用这一灵气流,充其量是利用自己制造的灵气压力强行抵消掉逆流的影响来维持法术——然而楼五尘在天地坎炁带来的敏锐感知和控制能力下,却完成了这一几乎不可能的操作!
    被楼五尘护在身后的晓琼秋呆呆地望着楼五尘,他的背影仿佛撑起了一道无形的天幕,那毁灭性的攻击撞上来,就像烟花般此起彼伏地自行炸开,一时间竟有种瑰丽的壮阔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绚烂的烟花渐渐散去,晓琼秋心中竟还有些隐隐的失落,似乎期望这一刻再持续久些一般。
    然而楼五尘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助手的微妙情绪,在汹涌的攻击结束的瞬间,他便果断杀向了崖下的伏击者!
    “哼!”楼五尘将抓回的老者重重摔在了阑干前,“还想跑?”
    “狗贼!”在法器的压榨下,老者此刻法力和生命都已经是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可精神却依旧亢奋地痛骂着楼五尘,“老天无眼,这都没收得了你!但你别得意,你恶贯满盈,早晚自有报应!”
    “神经病。”楼五尘随手给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老者下了一个禁制,然后拿起那块法器的残片观察了起来,“……原来如此,本质上其实是利用高级的单向导灵材料替代使用者的神念本身约束灵气,使得灵气能够超出使用者控制极限地蓄积起来,最后向着预先设计好的薄弱方向炸开的时候,除了常规的高速动能伤害外,还会爆发出强力的灵气流……”
    “城主!您、您没事吧?”晓琼秋此刻才似乎终于回过了神,带着后怕和感激前后检查着楼五尘的身体,随即又化成了愤怒看向了地上的老者,“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伏击城主!”
    “呸,此等狗贼,人人得而诛之!你这小娃为虎作伥,早晚也不得好死!”
    “你说谁呢!”晓琼秋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问道,“你说清楚,城主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成了什么狗贼了!”
    “琼秋,别跟他废话了。”楼五尘不屑地扔开了手中的残片,“这家伙显然是听不懂人话的,看他那样子都能猜出来,无非是哪个散修门派的老不死,因为我提出了散修管理法案所以想来报复吧。”
    “不错!”老者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楼五尘,“你这狗贼出此丧心病狂的恶法,断我门派传承,毁天下同道逍遥!我恨,恨我法力浅薄,不能杀你为天下除害!”
    “呵。”楼五尘发出轻蔑地冷笑,“散修门派?那种传承,断了就断了吧。别的不说,就说你这筑基期的高深修为,是吃了多少人才炼出来的?”
    老者闻言,眼中血丝暴绽,本来还有些仙风道骨的脸上顿时被愤怒扭曲得狰狞无比:“你、你血口喷人!我玄素门向来与世无争,静修大道,从不曾行此丧心病狂之举!金鹿门、血杀道、紫河教确实做下错事,但你这小贼怎可因他们,就将天下同道都视为恶棍,出此毒计坑害!”
    晓琼秋听了老者的话心中一跳。上门执行楼五尘的散修管理法令后,相当于所有散修都必须处在上门的监控之下,收徒和传承都要经过上门的批准,这对所有散修门派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即便是老老实实修行的门派,传承也必须要靠诱拐那些天资卓越的传人,否则怎么可能在散修的条件下成就筑基?而这种资质的苗子如果在上门的监控下,又怎么会放给散修去糟蹋?
    而且说到底,规定并没有硬性阻止散修收徒,只是必须经过登记认证,告知孩子们真相以免他们被简单蒙骗而已。至于那些有天赋的孩子知道了上门的条件之后还肯不肯跟散修走……嘛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从这个意义上,楼五尘是真正断了散修门派的根,对那些在门派一生,已经将门派作为了自己最高信念的散修来说,确实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而眼前的老者,如果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没有残杀过他人仅仅是自己修行的话,似乎确实是有些无辜……
    晓琼秋有些犹豫地看向楼五尘,然而楼五尘却似乎完全没有没老者的话打动,依旧轻蔑地俯视着老者:“不曾做过?呵,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吧。但是金鹿门、血杀道、紫河教……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楼五尘冷冷地问道:“他们吃人练功的时候,你,你们玄素门——在做什么?”
    “自然是静修大道——”
    “——不问世事是吧?天大的笑话!”楼五尘声音骤然拔高,“你们惩罚过他们的恶行吗?你们向上门报告过他们的劣迹吗?没有吧?!”
    “吃人的是金鹿门而你们是玄素门?抱歉,在我看来你们都只有一个名字:旁门散修!只有旁门散修,才这样血淋淋地吃人!你说散修门派整体是好的,只是有一小部分人做了恶事——但你们既然不肯和这一小部分恶人做切割,那就不要怪别人将你们整个群体,都看作一丘之貉!”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