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息壤的讨论,在寒月真人严厉的禁止下不了了之,灵葭和卫尨都十分失落。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魔界对于他们这种正派修士来说,几乎等于是火葬场,这和魔族在人界被所有人喊打喊杀,是同样道理。
卫尨闷闷不乐地在外面研究龟壳准备炼花盆,研究了一会便忘了自己要不开心,全身心投入进去了。
灵葭在旁边一面晒太阳一面看书,心里总是萦绕着想要好想要的念头,挥之不去。
入夜,躺在榻上,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影闪进来。
“皮皮虾,你胆儿肥了啊,敢潜你爸爸的闺房?”灵葭懒洋洋地开口。
平襄一溜烟蹭到她榻前,小声道:“爸爸,你还想要息壤吗?”
灵葭噌地一下坐起来,“想!你有办法?”
“我认识一个魔族的人,他是往返于两界的行脚商,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平襄说道。
由于地域的差异,人魔两界的物种和资源大相径庭,而人与魔又是那般水火不容,这种在夹缝间生存的行脚商便应运而生。
灵葭双目放光,一把揽过平襄的脖子,“你小子可以啊,这种人都认识!很熟吗?不会卖了你爸爸吧。”
平襄嘿嘿一笑,“师父成天要我去收集稀奇古怪的材料,我当然得哪儿的人都认识一些,你放心吧,我同他打过十来次交道,这人也就贪财了点儿,其他也称不上什么毛病,信誉还是不错的。”
“只要我出钱,他就可以去帮我找息壤?”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可以出钱,请他把你捎去羽山附近,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平襄说道,“别忘了,人魔两界可是有结界的,没人领路,你就是想去也去不了。”
搜嘎。
可是宝宝有汤圆啊!这世上就没有汤圆不能吃的东西,区区结界算什么。
灵葭没把这话说出来,她一个草木妖,就那么光明正大地走进魔界,大概撑不了多久就尸骨无存了吧。
似乎看出她脸上的顾虑,平襄手一翻,掌心多了只黑色的瓶子。
他从里面倒出几粒小小的乳白色糖丸,说道:“这是雪豆,服下一粒,便可掩盖自身灵气,效果持续十二个时辰。你服下之后,变回本体让那人把你带过去,保管谁都认不出来。这瓶里共有二十粒,够你用二十日,足以支持你一去一回。”
灵葭接过那黑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皮皮虾,你真够意思,这雪豆不便宜吧?真就这么给我?”
“是不便宜,你看我像用得起这种东西的人么。”平襄冲她挤挤眼。
灵葭失笑。
她就说嘛,卫尨绝不可能就那么死心的。
她笑了笑,把黑瓶拿在手中上下抛,“那就谢啦,等我师父服下天生无恙丹,你再带我去见那人吧。”
不亲眼看到师父安然痊愈,她实在放不下心,更别提违抗师命私下跑去魔界。
“没问题,那人最近刚回魔界去,没那么快回来,过后我再帮你联系。”
平襄说完,又拿出一根细链子递给她,“喏,你说不用太高品阶的,师父就让我给你炼了这个,凑合着戴吧。”
“惹,你炼的呀!”灵葭将链子接过来,抖了抖,链子见风而长,外形和勾魂索一模一样,但想必用的只是普通材料,质感比勾魂索差了许多,也就能当个小工具用用。
“是啊,这种低级的东西,师父他都懒得炼,都是丢给我。”平襄咕哝道,“他最近在忙你要的剑,结果你又带了只龟壳回来,这下剑又不知要何时才能炼好了,你得空自己去催一催呗。”
灵葭啊了声,那怎么行!她身上仅剩一只星月菩提,别的什么法器都没有了,算得上全天下最寒酸的金丹修士了吧。
她现在练剑用的都是木剑,寒月真人倒是珍藏了几把品质不错的好剑,可惜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长太大,驾驭不来。
想到这里,她一刻也等不及,立即蹬蹬跑出去,对仍在同龟壳挑灯夜战的卫尨道:“卫师兄啊,我的剑炼得如何啦,需要我去买什么材料不?”
被打断的卫尨十分不爽地剜了自家徒弟一眼,平襄缩缩脖子,溜了。
“图已经画好了,你看看要不要修改。材料我也有,不需要另外寻。”卫尨不情不愿地放下龟壳,递过来一张纸。
灵葭细细打量一阵,满意地连连点头,“就这样吧,不用改,卫师兄你能尽快帮我炼出来吗?花盆可以先不急的。”
卫尨撇撇嘴。
可是他很急。
可是盆和土一起炼效果才最好。
可是息壤又没拿到。
没有法器灵葭又没办法去魔界拿息壤。
好烦啊……
卫尨恋恋不舍地摸着龟壳,艰难地点点头,“好吧。”
“谢谢卫师兄,等我的壳能用了,一定马上通知你哦。”
灵葭打他一棒子给他颗蜜枣,愉快地回房睡觉。
—*—
两个月后。
灵葭是听到寒月真人父子开门关门的动静才出门的,卫尨在旁边的房子里炼器,平襄从窗口探头探脑。
等了片刻,寒月真人背着一个血人疾驰而来,一阵风似的卷进屋去。
灵葭面色倏然一变,立即跟上去。
元澶真人自身后过来,拎着她的衣领把她往外面扔,“去去,别碍事。”
“那是乐师兄吧?他怎么了?”灵葭白着脸问道。
元澶真人叹了口气,隐晦地冲她眨眨眼,“等他醒了再问吧。”
灵葭醒悟过来。
还能是怎么了,极有可能是在为师父寻不鸣鸟蛋壳的途中受的伤。
她在这里不停地追问,师父心里能好受么。
心中虽担忧,灵葭还是忍住没再说话,掏出一只玉瓶塞到元澶真人手中,“这是紫花凝露,给师兄喝吧。”
元澶真人抬眉,似乎很诧异她竟拿得出这种东西。
“行,你先去玩一会,我和你师父会照顾好他的。”元澶真人匆匆说道,砰地摔上了门。
灵葭踱了片刻,怕吵到里面的人,在廊上坐下,呆呆望着高挂在天空的太阳。
阳光暖暖地洒照在身上,可手脚还是一阵一阵的发凉。
最关心她的师兄,不会就这么死掉吧。
灵葭使劲将掌心搓热,揉揉脸颊又拍了拍。
一定不会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