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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分节阅读_135
    昭华未央 作者:阿幂

    乾元帝素来疼惜玉娘,但凡玉娘开了口,只恐玉娘不喜欢,总不肯驳回。听着高贵妃所求的不过是景淳自家的长史,用个高家的人也无妨,因此特旨超拔,叫高襄做了晋王府长史。

    高襄做得晋王府长史,景淳为人虽脾气暴躁,可手面上却大方得很,看着高襄母亲妻子俱都有病,倒是肯可怜他,现给了一百两银子与高襄。就是高贵妃在宫中听说了,也一样赏了一百两银子并些参苓鹿茸出来。高襄的母亲与妻子因能好好的延医吃药,又有安静地方养病,身子都慢慢地好了起来。

    因此高襄颇感念高贵妃与景淳恩情,兼知若是离了这里,再寻这么好地方这么个好差使可是千难万难了,是以差也当得十分尽心。

    今日景淳与王妃徐氏两个好端端地出去,回来时王妃便出了事,看着景淳手足无措的模样,高襄自是十分担忧。正在自家房中打转,就看着景淳身边的念恩一头撞了进来,还不待高襄开口,念恩已将高襄一扯道:“您快随奴婢去瞧瞧罢。”扯着高襄往景淳外书房去的路上就将事情交代了。

    高襄听着王妃腹中的孩子终究没保住,也感叹了回,把袖子抹了眼道:“娘娘知道可不要疼坏了。”念恩听说也叹了口气,又怒道:“青天白日,也不见哪家娶妻乔迁,好端端地就扔了爆竹出来,是有人捣鬼哩,只可惜了小世子。”

    两个到了外书房,景淳这回子已收了泪,正在与御医说话,细问徐清状况。听得御医道是:“幸得王妃身子强健,虽是小产了,调理些日子也就无碍了,与日后也没妨碍,殿下与王妃还年轻着呢。”景淳一时没明白,又看御医将头低了下去,方才醒悟,御医这是在说与徐清日后的生育没妨碍,不知怎么地,心上就有些欣慰,点头道是:“你回去见着父皇,缓缓与他说。”顿了顿,眼圈又有些红,摆了摆手,使御医们退下,自家却又慢慢红了眼圈。

    高襄进书房时,正与御医们擦肩而过,看着景淳坐在书桌后,眼圈儿鼻尖通红,又不住地把袖子举起来抹泪,也觉心酸,因此上前几步先与景淳道恼。景淳抬眼瞧了眼高襄,用袖子把脸一抹,指了对面的椅子道:“你坐下。”高襄谢了座,半边屁股捱着凳子坐下了,轻声道:“殿下有什么吩咐?”景淳垂了眼,半刻才道:“孤口述,你写。”

    景淳这一道折子是叩阍送进来的,上头备诉失子之痛,又言道:“今日杀儿子,来日何图?儿不敢思,儿亦不敢想,唯俯乞苍天庇佑吾皇。”乾元帝看完景淳奏章,勃然大怒,将折子掷在地上怒道:“竖子敢尔!”

    乾元帝这一句骂的不知是哪个,殿中服侍的宫人内侍们没一个敢开口的,便是素来得乾元帝信赖的昌盛也垂头闭目,不敢上前相劝。乾元帝气咻咻地在殿中转了几圈,头一抬正要说话,就听着殿门外呜呜咽咽地哭声丝丝缕缕地传进来,钻入耳中,直叫人听着鼻酸。

    乾元帝因站下脚道:“外头何人?”

    哭声顿了顿,转瞬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昌盛瞅了眼乾元帝渐渐发青的脸色,忙碎步走在门前,双手将门一拉,却看门前跪着个妇人,一身素衣,把袖子捂着脸,正在哀泣。听着殿门打开,因将头一抬,昌盛瞧得分明,正是高贵妃。昌盛对高贵妃倒也有几分怜悯,正要劝解一两句,哪晓得身后的乾元帝怒道:“问她甚事,有话就说,若还要哭,滚回她昭阳殿哭去!”

    高贵妃听着乾元帝的话这样无情,便将呜咽声咽下,抬去满是泪痕的脸遥遥对着殿中的乾元帝道:“圣上,那是个皇孙呀,您的皇孙!眼耳口鼻都生全了的,妾心中疼得慌。妾已替孩子做了几身小衣裳,妾以为到了明年,就有人唤您一声皇祖父,唤妾一声祖母,如今都没了。您不心疼吗?”

    乾元帝的怒气在听着高贵妃这几句话时,降下去了些,额角却是疼得厉害,把手指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到底还是走到门前,低下头将高贵妃看了看,叹息了声道:“是朕的孙子,朕如何不心疼?可你们母子一个个地逼着朕,真当朕糊涂了吗?”

    高贵妃听着乾元帝这几句话,慢慢地将身子俯下:“妾有罪。”廊下悬着的气死风灯照在高贵妃身上,惊见高贵妃满头青丝中竟已夹杂了银丝。乾元帝一时默然,片刻才与昌盛道:“将贵妃送回去。”自家折身回到殿中,弯腰将景淳的那本折子拣了起来,轻轻搁在了案几上。

    却是景淳这道本章,虽未明指,可其中字字句句都暗指着景和。乾元帝本性多疑,虽他自家也疑心着景和,可一旦看着景淳在毫无凭据的情况下剑指景和,更兼言辞犀利,将他也扯了进来,自是起了疑心,以为景淳是不死心,依旧希图着大位,是以籍机除去景和。他即起了疑心,不免多思多想,进而疑心是景淳的苦肉计,到底乾元帝也是知道景淳脾气,当时为着李氏逼问他,他就敢当着李氏的面儿杀了证人,这样的人,甚事不敢做呢?

    昌盛因看乾元帝头疾复发,便要去请御医,却叫乾元帝止住了:“请了御医,又要惊动她,她才动了胎气,受不得惊吓。先把几粒药来与朕吃,明儿再说。”昌盛听说,只得将定神丹取来,又温了半盏黄酒化开,奉与乾元帝。

    乾元帝将药用了,又叫昌盛在两处太阳穴上按摩了回,方觉好些,又问:“赵腾回来了没有?”昌盛轻声道:“还没呢。”乾元帝点了点头,将景淳的奏章又拿在手上看了回,忽然道:“你觉着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说徐清晕过时已知大势已去,待得醒来,知道孩子真没了,还是个已成型的男胎时,当真是心如死灰一般。侍女们熬了药来,凭侍女们怎么劝,她也是闭眼摇头不肯用,侍女们无法,只得去请景淳。

    景淳听说徐清醒了,也有些欢喜,又听着她不肯用药便到了她床前,也是默然,片刻才道:“也难怪她伤心。”说了随侍女们到了徐清床前,看着徐清脸色蜡黄,闭着双眼流泪的模样,倒是勾起了些怜惜来,因在徐清脚边坐了,他是不惯安慰人的,因此想了回方劝道:“御医说了,你养一养就好的,也不碍着你日后。”

    徐清闭着眼,景淳待她的冷待她心知肚明。能怀上这个已是侥幸了,下回还不知道在何时呢?若是叫景淳遇上个和他心意的女子,自家一无家世二无才貌,又拿什么与人争呢?若是再叫那女子生下一子半女,这晋王府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是以听着景淳这些话,睫毛颤了颤,从眼角滑下两滴泪来。

    景淳看着徐清落泪,想了想,慢慢地探出手去将徐清的眼泪擦去,又轻声道:“你不好哭的,伤眼睛。”徐清听见景淳这句,哪里还忍得住,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扑进景淳怀中,放声哭道:“殿下,妾舍不得,舍不得那孩子啊。”景淳叫徐清这一扑扑得怔住了,片刻才张开手臂将徐清抱住,红了双眼在徐清肩背上轻拍:“我也舍不得,你放心,我们的儿子不能白死。”

    景淳与徐清夫妇两个在这里抱头痛哭,吴王府中吴芳蕤却是叫景和吓着了。

    却说乾元帝听着玉娘无大碍,便出来将景和夫妇打发回来。景和与吴芳蕤自是一路无恙地回了吴王府。

    吴芳蕤先前还以为,景淳是皇长子,景和身为弟弟,哥哥家中出了这样的事,他总该过去道个恼,再瞧瞧有甚好帮忙的,且不说这是兄弟一场应该应分的,便是叫圣上看着,也只会欣慰景和知道敬重爱护兄长,哪想得到,景和竟是令车驾径直回了吴王府,才回到府中,景和便扯着吴芳蕤回到了卧房中。

    在昨夜吴芳蕤还觉着景和为人冷淡,虽有怨言,却是不怕他的。可经了今日,吴芳蕤对景和竟是生生地生出了惧怕之心。却是景和扯着吴芳蕤回房不是商议往晋王府探望的事宜,而是行那夫妇之事,且是一回又一回,仿佛永无餍足一般。吴芳蕤到底是初经人事,哪里受得住景和这样折腾,迷迷糊糊间就觉着景和一面动作一面喃喃道是:“都是你逼的我,我也不想的。”

    吴芳蕤挣扎着张开眼,却看不断动作的景和双眼也不知瞧在何处,心上陡然害怕起来,待要挣扎,眼前一黑就堕入幽暗之中。

    ☆、第282章 肯定

    又说徐清小产,高贵妃往乾元帝那里哭诉,以乞乾元帝与她母子们一个公道,乾元帝未置可否,只使人将高贵妃送了回来。饶是高贵妃知道乾元帝薄情,待看得他连着嫡亲孙子也不放在心上,哪能不心灰,迷迷瞪瞪回了昭阳殿,却看着柳海候在殿前,见着她回来,立时过来相接,扶着高贵妃下肩舆,又道是:“殿下方才使珊瑚女官来过了,听着您不在,就回去了。”

    高贵妃听见玉娘,想起乾元帝对玉娘的种种关爱来,鼻尖一酸,不由把袖子举了起来盖在脸上,只道:“知道了。”柳海一面扶着高贵妃进去,一面又说:“陈婕妤亲身来过,倒是哭得眼红鼻肿,听着您不在,略坐了会也就回去了。”

    听着柳海这话,高贵妃立时将遮脸的袖子拿开,若是玉娘,高贵妃倒还信着玉娘是出自好意,到底自家母子与玉娘来说已全无威胁,若是善待了他们,倒还好为她博个心胸宽大的名头。而陈婕妤那个贱人,她们二人之间的仇怨生死难解,若陈氏不是来瞧她的好戏,她高姓与她倒过来写!因此瞪眼瞅着柳海,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与她说了甚!”

    柳海叫高贵妃这一眼瞪得遍体生寒,不由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陈婕妤问奴婢等您去哪里了,奴婢照实回了。”高贵妃听了这话,略想了想,脸上慢慢地缓了下来,竟是道:“你去承明殿,见着陈婕妤就说我回来了,听见她去过,特遣你致谢。她若是问圣上说了甚,你告诉她,叫她来问我!旁的不用你多嘴。”柳海答应了,将高贵妃送进昭阳殿,便出来承明殿去了。

    柳海进得承明殿,与陈婕妤请了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恭恭敬敬地道:“婕妤,您才走,咱们娘娘便回来了。听着您去过,特遣奴婢来致谢。”陈婕妤将柳海打量了眼,瞧不出柳海脸上有甚异色,便叹息道:“你们娘娘还好么?圣上可说什么了?”柳海听说,脸上就收了些笑容,叹气道:“娘娘甚也没说哩。奴婢又是什么人?哪里就敢问的。若是婕妤关切,不妨亲自请问我们娘娘。”

    陈婕妤听着这几句,便端个惋惜的面容与柳海道:“罢了,你们娘娘这会子想也不太乐意见人呢。你回去与你们贵妃娘娘说,晋王与晋王妃还年轻着呢又夫妇恩爱,举案齐眉的,来日方长,日后三男五女也能有呢,贵妃娘娘到时只怕愁的是抱不过来。”柳海恭声答应。

    瞧着柳海退出承明殿,陈婕妤脸上就阴了下来。

    在陈婕妤心上椒房殿那一胎,才是心腹大患。陈婕妤深知若是叫玉娘得着儿子,储位便是她们母子的囊中物,哪个也越不过去。可玉娘从前就行事谨慎,如今更是小心,连个扎针的缝也寻不见,陈婕妤恨得咬牙,暗地又埋怨景和妇人之仁,不早些将玉娘除去,痘症能叫景明没命,也一样能害了玉娘去。便是不能要她性命,脸上落下几个麻点来,瞧乾元帝那个好色的还能瞧得上她不!偏一味放纵,致有今日,偏他还有脸责怪她这个亲娘胡闹!

    而高贵妃这个贱人,从前得宠时便是目中无人,如今就是失宠,也仗着位份在她智商屡屡作威作福,十分的可厌。在陈婕妤看来,乾元帝早不把景淳看在眼中,便是叫他得个儿子又能如何呢?只是晋王妃小产落下了个已成型的男胎,也算是桩喜事了,依着景淳那个脾性,再想要,还不知到什么时候呢,因此便做个关切的模样往昭阳殿走了回,要看高贵妃笑话,不想却是扑了个空。

    不想高贵妃回来之后,立时遣了人过来。尤其那句叫“若是婕妤关切,不妨亲自请问我们娘娘”,不是高贵妃授意,那柳海再不敢自家擅作主张。而高贵妃不该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吗?如何这般强硬,竟还叫她亲自去问她?莫不是,乾元帝与她说了甚?

    看着晋王妃出事经过,陈婕妤也觉着似乎是景和手笔,可又不敢去信询问景和。

    在陈婕妤看来,椒房殿那位素来爱做个好人,这会子扮慈母都不及,且自家又七灾八难的,为着这个,饶是知道晋王妃母子危殆,乾元帝也不肯将御医署中千金科上最出色的楚御医给晋王妃用。她何必出这样的险招。等一等,椒房殿才动了胎气,急召的楚御医。莫不是椒房殿那位知道自家孩子未必保得住,所以不想叫高贵妃得个皇长孙去?陈婕妤想在这里,竟就有些坐卧不宁,便命备轿,亲自赶到了昭阳殿。

    高贵妃听着陈婕妤在外求见,脸上不禁带出了诧异之色,将柳海看了看,柳海轻声道:“奴婢是照着娘娘的吩咐与婕妤说的,并不敢擅自添加一字半句。”高贵妃想了片刻,点头道:“请。”

    陈婕妤也料着高贵妃肯见她,进得昭阳殿第一桩事便是与高贵妃请安,又把帕子遮了眼道:“妾听着娘娘回来了,特来道恼。也不知是哪个心狠的,竟是连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过去!”高贵妃饶是知道陈婕妤来者不善,多半是来瞧自家笑话的,可听着陈婕妤这几句,还是落下泪来。

    陈婕妤一面拿着帕子拭泪,一面偷眼把高贵妃观看,见她珠泪滚滚而落,心上就笃定了些,又抹了回泪,将手放下,又与高贵妃道:“妾听着娘娘方才是去见了圣上,不知圣上可查到了甚?”不待高贵妃说话,又叹息了声道。“若是圣上有旨不能外传,就是妾鲁莽了。”

    高贵妃听了陈婕妤这几句,将头抬了起来,慢慢地道:“圣上言道‘你们真当朕糊涂了吗?’”

    陈婕妤听了这几句,心上一跳,不由自主地抬头瞧了眼高贵妃,正巧高贵妃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接,陈婕妤手上将帕子攥紧,镇定地道:“圣上明见万里,哪个能瞒得过圣上去呢。”高贵妃目光在陈婕妤身上转了转,便转了开去。

    陈婕妤听着高贵妃依旧是一副矜持的模样,便有些坐不住,只一想着来意,到底忍耐下来,斟酌了词句叹道:“说起圣上,妾听着殿下得知晋王妃小产,唬得也动了胎气,亏得是一直静养着,这才是一场虚惊,不然可怎么好呢?圣上的脾气,贵妃娘娘的领教过的,怎么肯善罢甘休,到时要折多少人进去。”

    这话说得刁钻无比,一面儿点着暗示了高贵妃,你也是知道乾元帝待他心爱的人极好的,若是乾元帝不肯回护你们母子,不肯速速查出哪个害了你孙子,自是不放你们母子在眼中的关系。另有一层,皇后这一胎虽是不大稳当,可也一直静养着,可一听着晋王妃小产就动胎气,焉知背后没有缘由。

    高贵妃并不是个七窍玲珑心,听着陈婕妤的话,只叫前头半段引了过去,想及乾元帝待他们母子今非昔比的模样,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半红半青的。可瞧在陈婕妤眼中,却是以为是后半段话起了效用,当时鬼使神差地又补了句道:“娘娘也不必忧心。待殿下生下太子也就好了。”

    这话说得,不独高贵妃明白了,就是一旁伺候的柳海也明白了过来,陈婕妤这是借着晋王妃这回的小产离间皇后与贵妃呢,待要上前劝解几句,可一眼瞅着高贵妃铁青的脸色,到了唇边的话就不敢出口,悄悄地往后挪了几步,只听高贵妃咬牙切齿地道:“婕妤这话是甚意思?”

    陈婕妤见着高贵妃脸色变得厉害,又叹息道:“若是殿下平安得着太子,圣上喜欢了,可不是什么都好了吗?”这话说得高贵妃脸上挂了下来,她在乾元帝跟前受的那些冷待,再与乾元帝将玉娘如珠如宝地捧在手上疼惜一比,可不是叫人意难平!

    高贵妃胸口起伏了几回,再对着陈婕妤,脸上竟是露出一丝冷笑来,指了陈婕妤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吗?好一个离间计!来人!将陈婕妤与我请出去!”说了,将手边的茶盏也拂落在地。

    陈婕妤觑着高贵妃勃然大怒,脸上就带出惊恐来,忙道:“妾不过胡说两句,哪里就敢离间殿下与娘娘呢?若是传在殿下那里,妾哪里还有活路。求贵妃娘娘高抬贵手,饶命则个。”说着竟在高贵妃面前跪了,把双手捂脸,哀哀哭了几声。

    高贵妃瞧着陈婕妤这番模样,气得手都在抖。徐清小产,虽是无凭无据,可高贵妃心上怀疑的头一个人就是景和,至于玉娘,高贵妃要说半点也没疑心过,倒也是假话。可陈婕妤不该在高贵妃眼前提着乾元帝如何偏爱玉娘,倒使高贵妃心上笃定下来:只凭乾元帝心在谢皇后身上,谢皇后又何必容不下一个孙子?且陈婕妤这番做作,反叫高贵妃更疑心了景和。

    说来高贵妃出身平凡,到了乾元帝身边之后因美貌直爽得了乾元帝喜欢,那时陈婕妤有心机却无帝宠,而李庶人徒有后位,却不受乾元帝喜欢,是以高贵妃有乾元帝护着一路顺风顺水地过来,并无多么高深的心机。而玉娘却是即有帝宠又有心机,是以高贵妃怎么斗得过她,很快败下阵来,再不能翻身。因着失了帝心,高贵妃凡事倒是肯多思多想了,吃过几次教训之后,自知敌不过玉娘,倒是恢复了入宫时识时务,懂事乖巧的模样,亲近奉承起玉娘来了。

    因着这个缘由,陈婕妤依旧高贵妃当从前那个徒有美貌的蠢货来看,贸贸然地到了高贵妃面前行那离间计,不想叫高贵妃喝破,心上立时惊惶起来,可听着高贵妃只是呼呼喝喝,并未真使人与她动手,便以为高贵妃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便将心放下了,哪里知道高贵妃因着她这番表现,愈发地肯定徐清的车驾受惊是景和的手笔。

    ☆、第283章 乞儿

    高贵妃即认定了是景和叫她没了孙子,更兼景明之死,景和也脱不了干系,便将景和与陈婕妤母子恨得直欲食肉寝皮。又知陈婕妤会到自家面前说这些,无非看轻她的意思,想借了她的手混淆视听,是以故意装作恼怒,叱呵了陈婕妤一番,却是再未发作,待得陈婕妤再哭诉一回,也就装个偃旗息鼓地模样道:“若是你日后再到我跟前胡说八道,我必扯了你去见皇后!还不退出去!”

    听着高贵妃称玉娘为皇后而不是殿下,陈婕妤暗暗透出一口气,又装个想辩又不敢辩的模样,低声称是,敛袖退了出去。

    瞧着陈婕妤退下,柳海忙到高贵妃跟前到:“娘娘,她的话您可听不得呀!”高贵妃将鼻子一哼,瞥了柳海一眼道:“你也当我是傻的么?如今我还有什么能叫殿下忌讳的,留着我与她才有好处呢。”说了脸上带出几分讥讽来,转而又长长叹息一回。

    柳海听着高贵妃这样,连头也不敢抬,片刻又听高贵妃道:“你拿了昭阳殿的腰牌,收拾些参苓阿胶鹿茸给晋王妃送去,叫她好好保养,叫景淳看着些,别叫那可怜孩子哭伤了眼。”柳海答应,才要出去办差,椒房殿那头又遣了人来,这回来的是长秋监金盛。

    柳海见是金盛,哪里敢轻忽,忙接了过去,撩袍拜见。金盛伸出双手将柳海扶着了,双眼却是往殿内一扫。金盛这动作做得大大方方,柳海看在眼中,自是心知肚明,忙道:“贵妃娘娘已经回来了。”金盛轻声道:“殿下叫我来瞧瞧,贵妃娘娘这会子怎么样了?”柳海就要进去通报,金盛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我若是进去了,还要劳娘娘分神与我这个奴婢说话,我怎么当得起?”柳海点头,便将高贵妃的景况略说了说,连着陈婕妤来过一事也一并说了。

    金盛听着陈婕妤所为,眉梢一动,脸上依旧是副黯然模样,叹息道:“你说这是什么事!”摇了摇头,倒也没说甚要高贵妃好好保重的话就走了开去。柳海瞧着金盛走得没影,也不去晋王府了,先回来将事与高贵妃回了。

    高贵妃听说玉娘又遣了人来问且不进来,倒是叹了口气,与柳海道:“怨不得她是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