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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剑心破碎
    “话说,那魔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幽冥鬼爪就朝着七星引的胸口抓去”
    欧老夸张得将自己的手掌聚成爪状,咋呼得往阿花激动的小脸蛋前来回摆弄;而阿花被这故事中的离奇情节吸引,小手紧抓毯子,目不转睛的听着老人讲述年轻时他和阿耶闯荡江湖的故事。
    “那我阿耶不对,是七星引最后怎么样了?!”
    阿花身子都探了出来,急切想知道后续的情节,而讲故事的人却嘿嘿一笑,将双手抱回胸前,故弄玄虚地说道
    “嘿嘿,欲听后事如何,请这位客官敬待下回分晓。”
    阿花顿时不干了,小手一把抓住了这个自称是自己干爷爷的老头的头发,逼迫要他把故事讲下去,看着年龄悬殊,却打闹成一团的二人,阿青也不禁哑然失笑。
    这老者姓欧,看着年龄不像是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却是阿耶的结拜弟弟;
    一共三人结拜,他排行老幺,阿耶行老大,还有一个老二不知是谁;由于三人都手持龙泉剑,就并称龙泉三弄;
    而各自又有一个别号,阿耶称七星引,欧老称龙渊舞,还有一人则称为龙泉破;三人一直并肩而行,直到阿耶想要隐退才分道扬镳。
    “欧爷爷,你真的和我阿耶一样大吗,为什么我阿耶看上去那么老,你却看上去那么年轻啊?”
    阿花童言无忌,把想问的都问了出来。
    “嘿嘿,那当然是因为你欧爷爷我驻颜有术啦,每晚可是专门要喝小孩的精血来练功哦~”
    欧老挤眉弄眼的吓唬阿花,却把阿花逗得哈哈大笑。
    阿青自己觉得大概是内功深厚的缘故,虽然她自己没练过什么内功,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小说外史里多的是青春不老的老妖怪。
    在庙外时,两人把不能对阿花讲的事都聊了一遍,原来当初阿耶把家乡地址留给了欧老,但也嘱托过他,没有生死关头的要事不要来找他,因此二人也是几十年不曾相见;
    但是前几日,欧老的龙泉剑不知为何轻吟不止,古人云,宝剑有灵,这同一块陨铁打造的三把宝剑定有什么不寻常的联系,而欧老自己也有了不祥的预兆,以为是大哥大限将至,便急忙启程赶往大哥的家乡,未曾料到,到了目的地,看到的却是惨无一人,徒遭灭村的场景,整个村庄中只有一人跪在大柳树下披麻戴孝。
    一定是阿辉,阿青心中想。
    欧老上前询问,那人只指了个方向,欧老就循着方向找到了大哥所在的住所,没有一人,再往前走到一片田地,才发现了一个土包前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自己结义大哥的姓名。
    逝者如斯夫。
    欧老虽伤心万分,却也知龙泉在此没有任何感应,大哥必有后人在世,带走了龙泉。
    于是便回头,那人还是跪在原地,麻衣白带,随风飘零,在悲风中如无根浮萍,好不悲惨。
    欧老再细细探问,他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如行尸走肉一般,问了好一会,才得知周边的大致情况,欧老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启程往周边各处慢慢寻找,终于在此处找到了阿青姊妹。
    阿青听完,不免对阿辉产生了一些同情和愧疚之感,他也遭受了灭门惨祸,甚至承受着比她更大的痛苦,她好歹有阿花在身边,可他却真的从此天地苍茫,独身一人了。
    赶忙将阿花不知情的情况告诉欧老,欧老沉吟半响,便说在阿花面前就说自己是受她阿耶所托,前来照看她们二人的,有了这样一个长辈在,这桩善意的谎言也能维持更久时间,让阿花不用太早受到伤害。
    再回到庙中,阿青开口唤了一声欧老,想问下接下来有何打算;正与阿花玩闹的欧老却嫌弃得挥了挥手。
    “什么欧老欧老的,听得怪别扭的,以后就叫我老欧,小丫头年纪轻轻,却学人家一副老成做派哎呦喂,姑奶奶,可不敢大力扯咯!”
    话还没说完,阿花就扯下了老欧的一根头发,仗义执言道
    “欧爷爷,不许你这样讲阿姐,阿姐不老,阿姐年轻着呢!”
    老欧只能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皮,这暴脾气,倒是和大哥年轻时一模一样。
    阿青也知老欧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就这样叫了起来
    “老欧,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往何处,阿花还小,还是该去个有学堂的镇子才好。”
    老欧却沉吟片刻说道
    “现在要紧的不是阿花有没有学堂读,而是你!”
    “我?”阿青不免一脸疑惑
    “你还没发觉吗?你的剑心已经即将要破碎了!”
    阿青一惊,却不知道从何问起;老欧拿起地上的一根烧火条,递给阿青,叫阿青刺向火中,不要用上剑意。
    阿青照做,那火焰却没有丝毫变化,阿青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天生剑心吧,剑学奇才,要不然大哥他也不会将龙泉传给你。”
    阿青点点头,确实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都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剑心所贵,在于其通天地,汇自然,只要在你手中,世上万物皆可为剑,一草一木,一叶一风,只要你握得住,就是能穿透万物的剑。它比所谓的剑气,剑意相比不知要强多少倍,因为它是一种势!”
    阿青听到这些话,思绪中涌现了另外一个人;
    那时也是在一处山野之地,阿青与他比剑,两人皆持竹节,一招一式,如风云涌动;在这之前没人教过阿青剑术,但那人刺来的每一剑在阿青眼中都如有迹可循一般,清晰无比,相反自己随心刺去的一剑,却让他招架不及,狼狈不堪。
    “不比了不比了,和天生剑心之人比剑真的太无趣,太赖皮了!”那人这样抱怨道
    阿青不知道这话中的意思,以为他生气了,只敢站在原地,搓揉自己的衣角;
    那人见状赶忙拉阿青坐下,解释道
    “阿青,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惊叹你的天赋而已!”
    他露齿一笑,如初生朝阳,温暖无比。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万物,风,雨,云,雾,电,霜,沙乃至飞禽走兽,林木花草,就连我们人也只是这万物中的一个。”他站了起来,对着吹来的风,张开了双臂,似乎要拥抱风。
    阿青只能也起来站到他的身边,这时他突然牵起了阿青的手;让阿青与他一起张开双臂,感受风的流动。
    阿青脸红了一下,就闭上眼照做了,耳边随风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们人,自称为万物之长,殊不知其实也只是这万物生长规律里的一个小小部分而已。阿青,你细细感受这风,暂时忘却身为人的这重身份,想着自己就是这风中的一部分,随着它在天地之间自由的飞翔。”
    阿青听不懂这长长的一句话,只知道叫她做这风的一份子,她便照做了;
    做风有什么难的吗?在大草原时,休憩的时候她就时常躺在草地上,风从脸庞吹过,她就乘风而起,那时不再是人,而是这阵风,在风中,她可以俯瞰一切,那白茫茫一片的羊羔,那如绿色大海的草地,自由在那时对她就如触手可及一般。
    从这个状态中醒来,阿青转过头,看到的是他艳羡和惊喜的神色,他嗓音一开始低沉的说道
    “阿青,你”
    这个你之后沉默了良久,害的阿青都有了些惶恐,但立马他就激动地牵住阿青的双手叫道
    “你真是太棒了!为何有人会和万物之势如此契合,不愧是天生剑心!不愧是赤子之心!”
    他再叫阿青刺向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刺向他就好了。
    阿青就这样一刺,那竹节就正正地顶在了他的胸口中心,阿青疑惑的问他为何不躲;
    而他只是耸耸肩,无奈的答道
    “不是我不想躲,而是我躲不开,这一剑在我眼中,如那风一般,自然无比,你能躲开风吗?不可能的。”
    他走到阿青面前,郑重而又严肃的说
    “不如”
    阿青的心跳不自觉加快,眼神开始闪避。
    “不如这招就叫做牧羊怎么样?”
    嗯?阿青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而这人却什么都没察觉,还是自说自话
    “牧羊,真的妙计了,你在驱羊中领悟到的剑心,而我们又都是这天道下的“羊羔”
    ,羊羔不听话了自然要打,代天牧羊,妙计!妙计!”
    阿青被他突然的手舞足蹈吓到,他不仅自己乱跳,还拉着自己,嬉笑声都惊醒了树上熟睡的松鼠;
    跳累之后,两人并肩躺下;看着月亮前有一朵黑云飘过,阿青还在想月亮上到底有没有兔子的时候,他又开口了说了一句
    “阿青,你绝对不要弄丢你的剑心,这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了。”
    而如今,我要丢掉我最宝贵的东西了吗?
    阿青无神的看着面前的这堆火,老欧还在继续讲道
    “如果古籍没有讲错的话,天生剑心,就应合万物之势,你出的剑不只是你的剑,更是代表着势的剑,因此你的每一剑都该有剑势,剑势之力,万物不可阻;但这火却并没有因为你的剑而分离,难道你的剑心还不是即将破碎吗?!”
    老欧越讲越生气,作为练剑之人,一生所求莫过于可以寻得剑势这个门槛的一分半点,但有人却天生站在了门内,偏偏不珍惜,把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弄碎了!叫人如何不气!
    “我不想弄丢。”
    “什么?”老欧没听清。
    阿青再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我不想弄丢我最宝贵的东西。”
    这句话还有下半句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不仅是她的,也是他所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