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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83号实验体
    自20八3号实验体出生起,她的全部生活就被限制在一个非常狭小的房间里。
    曾经,她以为这就是全世界,但在她20岁的某一天,她的世界颠覆了。
    在这个房间里,她进行着保持我生命持续的必需活动,简称吃、喝、拉、撒、睡。
    刚开始时,她连这些最基本的生命活动都不会,只能依靠房间的四面墙壁中各嵌套的一个机械臂。
    它们如刻板的时钟般按时地自动捕捉她的肢体,边指导边推搡着她完成。在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同时,它们也负责着整理和清洗工作。
    在20八3的15岁前的时光里,它们是她知道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唯一会动的东西,理所当然地,它们也成为了她最亲密的小伙伴。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身体四肢发育后,她便慢慢学会控制自己肢体来完成吃饭、喝水、穿衣等动作。
    但在她完全学会并能胜任这些基础技能之后的某一天,这些机械臂就不见了。
    20八3不确定它们是被拆卸掉或者永远消失了。
    没有了机械臂的陪伴,她发现她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单独一个人的状态。
    时间越久,20八3就越压抑烦躁,甚至有想和它们一起消失的冲动。
    直到那一天,她心情依旧阴郁,眼睛闭着躺在床上,小格子后面提供的食物、水和生活用品依旧不想去拿,也不想进食。
    这已经是20八3不进食的第三天了。
    令她惊喜的是,她的机械臂小伙伴突然回来了。
    它们像以前那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我进食。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就开始了她的尝试。
    每隔一段时间,有时是隔几天,有时是一个月,她就会故意不进食。每每这时,机械臂就会从墙面伸出,来督促并指导她完成。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这便变成了20八3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的另一常规活动。
    而在她15岁之后,她又多了一样常规活动:被注射药剂。
    这些药剂有时是冰凉的,冰凉得足够将她马上冻成冰块;有时是滚烫的,注入后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但更多的是带着五颜六色的。
    但每发现注射一种新的颜色的药剂时,20八3都能开心很久,即使大部分的药剂都会使她经受各种各样的痛苦。
    20八3时常听到房间外面有十分微弱的声音,与她快速地来回行走的声音类似,但她又无法看到房间外面,更无法出去,这种感受使她非常好奇外面到底有什么。
    所以,每次当20八3听到响声,她都会把耳朵贴近墙壁,同时用一些行动如敲击墙壁来发出声音,但都没有收到回应。
    随着时间流逝,长期没有收到回应并不能使她停止这些行为,反而使她的好奇心不断增长,甚至无比渴望看到和触摸墙壁后面的事物。
    20八3每一天都会重复地幻象房间外面的事物是怎么样的,是像她一样的人形生物,还是像机械臂一样的装置,或者是浑身布满毛发的,或者是长着三条腿四条尾巴的怪物?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出去,也许她会和那个生物会成为小伙伴。当然,机械臂在她心里还是最重要的小伙伴。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出去,她也想把机械臂带出去。如果有一天......
    直到第一次被人工注射药剂,她才发现原来外面行走的声音是像她一样直立行走的人形生物发出的。
    他们不仅统一穿着长及脚踝白大褂,脚上穿着白色无尘鞋,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头上还带着只留两个洞的白色面罩,全身上下仅露出一双黑色或蓝色或绿色或其他颜色的眼睛。
    靠着仅仅看见的那一双双眼睛,她无法辨别他们的性别和年龄。每双眼睛里面就像一潭潭死水一样平静无波,她也无法感知他们的情绪。
    令她非常失望的是,他们除了偶尔会进来给我注射一些药剂外,不会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或者言语交流,并且每次注射都会给她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她还是把他们当作她的小伙伴,虽然很多时候她真的很不喜欢他们。
    除了这个人形的小伙伴20八3不喜欢之外,她还不喜欢其他两个新出现的小伙伴:天花板上面的机械臂和房间地面会偶尔出现的注射箱。
    因为很多时候完成注射药剂的任务是天花板上伸下固定着注射剂的机械臂;
    至于注射箱,它每次给她注射的药剂都非常多,注射后的痛苦成倍地增加,忍受疼痛的时长也相应成倍增加。
    但最令她抗拒的不是注射药剂时或注射药剂后的无法抑制的疼痛感,而是在那水箱里面被注射药剂时,她全身淹没在药液下面,无法呼吸。
    20八3尝试挣扎反抗过,结果是他们把某个控制她活动的药剂剂量增大,利用药物迫使她“安静”下来。
    这种每次濒临死亡但又无法快速死亡的痛苦使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做噩梦,这段“很长”的时间远远大于她身体忍受疼痛的时间。
    每次在注射前,他们都会提前改变空气成分和浓度,那样的空气闻起来是苦的。
    一般情况下,接触到这空气没一会,20八3就会浑身无力,软软地摔倒在地上,直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
    在今天,房间里的空气又变苦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如往常一样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在等待被注射的时间里,她胡乱想着这次注射的试剂是冷的还是热的什么颜色的,剂量是多少,注射后皮肤发痒发热起疹子、大脑扎针似的疼痛还是全身骨头碎裂般的疼痛......
    20八3静静地侧趴在地上,渐渐感觉到我的手指已经无法移动了。
    “滴。”她听到瞳孔门锁验证通过的声音。
    看来今天是白大褂进来注射,距离上一次大白褂给她注射已经有2个多月了。
    20八3懊恼,由于今天倒在地上时是背对着门口的,这次很难亲眼看到白大褂给她注射药剂了。
    但她还是十分雀跃,因为每次白大褂注射,疼痛都会比机械臂操作的减半,尽管这减少的痛苦和她将承受的痛苦完全不值得一提。
    可惜的是她每次都不能动弹,以至于从来都没能向白大褂表达她的欢欣感谢。
    接下来,20八3脑中自动模拟了门锁开启的声音:啪嗒。
    “啪嗒。”
    果然。
    但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这次是有两个脚步声:一个果断沉稳,一个简洁生硬。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两个脚步声。
    20八3猜想这两个脚步声会对应着什么样的白大褂,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眼睛是黑的、蓝的还是绿的?
    两个脚步声渐近,已经在她身后停下。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果断沉稳的那个已经蹲下来。
    20八3竭力转动眼球向上看,想要看到他们多一些,用来验证她刚才的猜测,但也仅仅只能看到一片抖动的白色衣角还有注射器排掉空气时抖落的黑色药剂。
    黑色?20八3转动眼珠看地面,确定了没看错之后,因没有看到足够多信息来证实她的猜测的郁闷消失了。
    这是她第一次被注射黑色药剂,开心ing。
    过了两秒钟,脖子传来针尖刺破皮肤的轻微疼痛,她感受着针管里的液体缓缓被注入她的血管里,那一片皮肤顿时变得冰凉,有点舒服。
    20八3本以为注射完毕后他们会像往常一样很快离开,并把门重新锁上。但这次没有,这也是第一次他们注射完毕后没有马上离开。
    大概注射药剂后一分钟,她的大脑渐渐地无法工作了,只余眼睛可以保持睁开并看到外面的景象,耳朵可以接收外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