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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鼠林四
    大明门的几名弟子也顾不了眼前的鼠群,退到后方那名满身是老鼠的弟子身边帮忙拍打,这几个人身上同样被老鼠爬身,但没有倒在地上那人身上的老鼠多。
    场面一下子混乱之极,成千上万的老鼠奔走起来甚至大地都在震动,我们拉成的这一道火线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它们的身体小,刀气剑气每每掠过都可以斩杀一片,一旦被它们攀到身上,刀剑便没了多大的用处,弄不好自身都会被刀剑所伤。
    密密麻麻的老鼠正不断的涌来,我们也只有且挡且退,身上或多或少都粘着老鼠,入耳处尽是一片令人心颤的鼠叫声。
    我一边挥着手里的火把,一边和其他人一样,后退间双脚在地上胡乱踩蹬,也不知道被我踩死了多少只老鼠,一脚下去总会有两三只老鼠被我踩死,双腿上避免不了的爬上几只老鼠。
    这情形让我想起了在郴州城里时与蜮虫厮杀时的情形,这些老鼠和蜮虫一样凶,只不过体型没有蜮虫大,如果这是一群蜮虫的话,我们这两千人的队伍多半要全部葬身于此。
    正往后退着,又听身后一人高声道:“快退回来。”
    我们一群人正叫苦不迭的抵挡这些鼠群,这人这么一叫,我也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景,但想来火心道人和程富海他们已经想出了对策。
    声音落下,我们便快速往后退走,退了有四五丈的距离之后,我的脚下一软,竟踩到了一堆干柴上。低头望去才发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铺了一道长长干柴,在干柴上星零的搭着一片片松油布。身后,罢中原正指挥着各门派弟子忙活着搭木柴防线,不少人抱着木柴来回奔跑着。
    “点火!”
    只听罢中原高喝了一声,这时候我们哪里还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我们向后退到柴火堆内侧之时,连忙将手里的火把压在了干柴上的松油布上。
    火头一沾到松油布上,那松油布“嚯”的一声便烧了起来,松油布上沾满了松油,上面还往下滴着油,滴在了干柴上,很容易点着。几乎就在转眼间,干柴上腾地烈火烧起,像一道火墙,将这群老鼠隔绝在外。
    一退到火墙内侧,我也顾不了其他,连忙将身上的老鼠拍打掉。等我将身上的老鼠拍打掉并且将它们踩死之后,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红的血,这血是这些老鼠身上的,腥臭难闻。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把老鼠豢养成鬼仔?我不由得看向火墙外的鼠群,火墙正熊熊燃烧,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正亮起一双双幽蓝的小眼,令人发指,鼠叫声聒噪。它们越不过火墙,似乎心里很急,在火墙外挤作一团,窜来窜去。我身体抖了一下,只觉得身上有小虫子再爬,手心里也沁出了冷汗。
    正在这时,只听得微灯道人高声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在此?我等冒昧搅扰此地,还请海涵。”
    他说话时是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座树林,我们也都看了过去,但是一眼望去尽是混黑之地,耳中是雨打芭蕉般的焦急鼠叫声,什么也看不清。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搭话。
    微灯道人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微灯道人刚要再次开口说话,却听得我们身后有人大声叫道:“掌门师伯,这边也有臭鼠!”
    后方也出现了老鼠?我转头看过去,果然,只见得原本还在收拾营帐的各门派弟子正忙作一团,一只只老鼠正在地处扑跳个不停。
    罢中原指挥人搭成的木柴火线很长,这次七大门派齐聚,所带来的人并非弱者,都是手脚利索之辈,我们退到火墙内侧之时仍有百十来人在不断地往两边堆放着木柴,火墙可以说被我们搭的很长,那也是因为从南边那片树林中冲出的老鼠数量很多,火墙短一点绝挡不住。如今干柴火把尽数都被用来阻挡我们身前的鼠群,可以说后方几乎是没有干柴火把的。
    被老鼠包围了。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浮想出一股不祥的念头。
    火心道人高声道:“子言,带人速去抵挡这些臭鼠。”一直站在火心道人身后的子言应了一声,招呼数十人朝后方跑去。
    昆仑五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入室弟子,五圣之中入室弟子最多的是微灯道人,他收有十一名入室弟子,长风排行老九,子涵排行第十一位。其他四圣或多或少都会收有弟子,而火心道人只有子言这一个入室弟子,不过这个子言的地位要比其他四圣弟子的地位要高很多,毕竟是掌门弟子。他这一声招呼,四圣的入室弟子都随他而去,一同跑去的还有长风、子涵和明月几人。
    先前与这些鼠群短暂相持之下,昆仑派的弟子少有人吃苦头,他们的剑法得法,面对着这般多的老鼠,大多数身上还是一尘不染,保持的很整洁。有他们去阻挡后面的鼠群,比我们去瞎蹬乱踹要奏效的多,而且后方收营拔帐的人有不少,我们去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子言带人刚刚离去,火心道人转过头看着那片树林,沉声道:“此人并不打算有言好之意,江兄,看来要麻烦你走一趟,将那巫人请来。”
    江顺从少白道人身边走上前,点点头道:“火心掌门不说,在下也有此意,不然这样下去何时才算是事了。你们在此等我的消息。”
    不等我们有任何反应,他已飞身越过火墙,人还未落在火墙另一边,身体突的出现了模糊,紧跟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带着一连串的残影、卷着一阵风朝那片树林冲去。
    那片树林距离我们有四五十丈之远,以江顺的轻功,也只消片刻的时间就能抵达,不过他人在草尖上飞奔,我却替他捏了把汗。此时火墙外只有他一人,那些老鼠可不情愿轻易放过他,江顺身体飞掠之处,那草丛就像是一泊正下着大雨的水面,那些草丛中的老鼠纷纷跳起来想要攀到他身上。
    这场面不免有些惊心动魄。
    只那么一会儿,江顺便冲进了那片树林当中。昏暗中也不见那里是什么情形,我有些忧心忡忡,朝那边树林望着,忽然,我看到火墙前的老鼠齐齐分散开,朝东西两头爬去。
    火焰虽然隔断了这群老鼠的去路,但搭起的柴堆并不是合拢的,大概起初火心道人他们也仅仅是想让这群老鼠知难而退,临时想出这么个计策来。现在看来,一旦这些老鼠绕过来,我们搭的这一道柴火无疑是等同于摆设了。
    程富海也看到了情势不对,也不等火心道人说话,朝我们招呼一声,朝东侧奔去。一到东边柴火的尽头处,这些鼠群也刚刚好爬了过来,我们也不迟疑,纷纷扬起手里火把驱赶这些老鼠,同时刀气剑气也跟着招呼过去。
    我踢开脚上的一只老鼠,这只老鼠体型有点大,我把它踢开时,它也将我的靴子上咬开一个大口子,靴子上也被老鼠身上的血染成了红色。
    这些老鼠的攻击并没有多少特殊之处,扑过来就是死死咬住我们身上的衣服不放,直到衣服破损,他们才肯罢休。先前我的衣裤已经被咬破几个破洞,此时我们来到火墙这一头没多久,我身上又多出了几个破洞。我看了看韩萧他们,他们身上也都是血迹斑斑,裤腿上破烂不堪。
    很快,我们这边的老鼠慢慢多了起来,我们不得不再次后退。这时,苏卿尧道:“顾小友,你去马车上将我的药箱拿来。”
    他手里只握着根火把,背上趴着两只老鼠,说的话也有点急。我朝涌来的鼠群挥了一剑,撇了撇嘴道:“这个时候,你还管你的药箱做什么?”
    苏卿尧大概是被老鼠咬的急了,喝道:“我的药箱里有腐尸散!”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前辈稍等。”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话,转身朝我们的马车跑去。如果用腐尸散对付这群老鼠的话,那就方便的多了,以腐尸散的霸道,就算这群老鼠再多,也会被烧成灰烬。
    我跑到营帐之地,四周都是乱糟糟的。原本在后方收拾拔帐的各门派弟子都在手忙脚乱,有的帐篷只来得及收拾一半,地上散落的物件狼藉不堪。后方基本是黑灯瞎火,但是我们的人大部分聚集在此地,看着人影幢幢,只怕从后面涌过来的老鼠不比前方的少。
    我们马车是由两匹马拉赶的,三辆马车六匹马,等我跑到马车附近时,六匹马正不断地挣着缰绳,每一匹马身上都爬着不少的老鼠,有两匹马身上已经被老鼠啃烂了皮肉。缰绳我匆匆跑到一辆较大的马车边,登上车板时便看到苏卿尧的药箱,哪知就在我刚要提着药箱跳下马车时,忽然,这辆马车的一匹马猛地一个人立挣脱了缰绳,拉着马车就要往前跑。
    拴马的木桩被我们钉的很深,马匹很难挣脱得开,这匹马大概是吓破了胆,挣脱拴在地上的缰绳时,嘴角立时撕裂了开。可是它却似浑然不知,这么挣脱缰绳,另一匹马却还牢牢地拴在木桩上,被这匹马这么一拉,马车登时翻了个个,车身正压在那匹还在原地打转的马身上,我手里抓着药箱也从马车上翻滚在地上。
    可不等我爬起身,草地上近百只老鼠已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知此时不能在这里久留,提起内力猛地朝前方跃了过去,不过在这短短的空挡,我的前胸后背还是被几只老鼠黏了上来。顾不了其他,双脚落在地上之后我便朝苏卿尧那里飞奔而去,一边拍落身上的老鼠。
    再次跑到苏卿尧他们近处时,程富海和韩萧他们正快速的后退着,在他们身前,只见得成山成海的鼠群正像是浪涛一样用来,几乎堆成了一个小土包。
    我心口跳的有些厉害,即使我与蜮虫交过手,但是看到这么多老鼠,心里还是忍不住慌乱起来。我叫道:“苏前辈,接着。”
    说话间,我已将药箱交到他的手上,苏卿尧倒也干脆,急忙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瓷瓶便将里面的黑色粉末洒向了涌过来的鼠群。
    当日高老大他们用腐尸散腐化女尸的时候,我曾近距离的看到过,这种腐尸散可将人的皮肉尽数化成灰烬,虽是粉末之状,但一碰到皮肉上就像是烈火灼烧一样。看着苏卿尧手里的黑色粉末撒到这些老鼠的身上,我甚至都能看见他们身上冒起阴绿的焰火。
    正这般想着,下一刻,我的心便沉了下去。只见这些老鼠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浑身燃起绿的火焰,那黑色的粉末洒在他们身上也根本没有起任何的反应。
    腐尸散,竟然在这些老鼠身上失去了作用!
    苏卿尧似乎有点不甘,有朝鼠群撒了些腐尸散,不过腐尸散落在这些老鼠身上仍不见有绿色的火焰燃起。苏卿尧跺了跺脚,狠狠地骂道:“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仔,连腐尸散对他们都没有任何效果!”
    我有点哭笑不得。他说起脏话来,怎么看都与他这个人不符,像一个气急败坏的文士。
    不过我也很纳闷,连郴州城里那头母虫都经不住腐尸散的灼烧,怎么对这一群小小的老鼠却不起丝毫作用?
    突然间,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南边那一片树林中传来,这叫声很响亮,隔了这么远依旧听得耳朵生疼。
    我们都吃了一惊,只见我们脚下的鼠群突然调转方向,不再朝我们跳来,身上的老鼠也都跳了下去,反而齐齐的朝南边那片树林中涌去。
    这边的鼠群退去,西边鼠群也都在快速地退走。却听程富海道:“快闪开。”
    我扭头看去,只见得我们后方袭来的鼠群正朝火墙东西两侧涌来,像是两股褐红色的洪流,有一股正往我们这边冲来。我们连忙朝火墙中央地带闪了过去,和其他人站在了一起。
    从后方涌来的老鼠数量不比我们前面的老鼠少,不过此时它们却不在理会我们,从我们脚下穿过也不再往我们身上跳。
    我看得有点呆。韩萧他们却不依不挠,顺手朝鼠群挥出刀气,刀气掠过,削开了数十只正在逃窜的老鼠。有一个老鼠被削断了两条后腿,但它却跟没事一样,用两条前肢向那片树林里爬着,从它断开的后肢上,正有许许多多的白色小虫从它体内流出来。
    这时,又是一声尖叫从南边树林里传来,这一次的叫声比之前更加的刺耳,隐隐的有些惨烈。我们都扭过头看去,却见昏暗的树林边上正有一道身影在一棵树上跳来跳去,在那棵树上,有一个与人一般大小似麻袋一样的东西正垂挂在树干上。
    天色有点暗,也有点远,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敢肯定,那一声惨叫声便就是那个像麻袋一样的东西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