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青面獠牙的鬼差扑下,手持铁链枷锁等,便要往宁弈头上套去。
宁弈吃惊,下意识地朝陈唐身边闪躲。
陈唐目光一闪,巍然不动。
“住手!”
上面的钱举人开口喝道“退下。”
两名鬼差悻悻然地退回原来站着的地方,又恢复成那副木然的神态。
陈唐打量钱举人,忽问“这法元寺,可是阁下所为?据我所知,阴司管阴间事,你们,过界了。”
钱举人神色不动,张口道“天地动荡,所谓界限,早已模糊。”
陈唐眉头一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举人道“钱某在此,乃是得了司命大人的命令,要等待一个人。”
陈唐闻言,心头一动“宋司命?”
“不错。”
“看来,我便是你要等的人了。”
钱举人点点头“司命大人说,你会回来。”
“如果我不来法元寺呢?”
陈唐问。
钱举人道“但你一定会经过信白镇。”
说到这,陈唐有些明白了。对方吃定,自己肯定要来营救大胡子,微一沉吟,问“那宋司命呢?”
“大人已经沉睡。”
“沉睡?”
陈唐微微一怔,此词,大概便是“休眠”的意思吧。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之事,而或别的限制。
这更印证了先前的猜想,阴司存在,尤其是上了级别的,它们想要在人间出现,行走,并不容易。正如那句老话阴阳相隔。相比之下,反而是些低层面的邪祟,冒头为祸。就不知道随着时局崩溃,那些约束限制的天地规则,会不会遭受破坏。到了那时候,如果那些庞然鬼物显露人间,就不可收拾了。
届时人间,将成鬼蜮。
而另一方面,一直以来,阴司都在对人间进行各种渗透,触角探出,培植着属于阴司的凡俗力量。
显然,钱举人便是被网罗腐化了的。就不知是自愿呢,还是受到了诱惑,反正便去考了城隍,成为阴司一员。
然而钱举人的状态有些古怪,在他身上,并未感受到阴气。换句话说,他不算死人。
只是,他还算得是活人吗?
一时间,陈唐难以界定。就跟当日所见的苏书生一般,瞧不出端倪。如果一定要用个词来形容的话,或许说“活死人”,比较恰当。宛如行尸走肉,提线木偶。
这些活死人,便是阴司渗透人间的凡俗势力所在。而且走的是读书功名的路线,显得颇为高端。
陈唐不知道阴司是如何对他们进行改造的,又施展了何等神通手段,竟能瞒天过海,李代桃僵?
他更关心的是,这个天下,庙堂之上,朝野当中,究竟有多少活死人存在。其中官阶做到最高的,会是几品了?
这可是真正的“尸位素餐”,教人听着,毛骨悚然。
上一次,宋司命便是要让陈唐,也变成一位活死人,要将他的人头挂在那棵怪树之上。
对了,那树上挂着数十颗人头,会不会便意味着对应的活死人数目?
炼制活死人,应该有着失败的几率。那位掉头的苏敬亭苏书生,估计便是位失败品,导致败露了。
想到这,陈唐吸一口气,回到眼前来,问道“现在,你已经等到我了,有何指教?”
钱举人道“大人说,要和你打个赌。”
“什么赌?”
“你要救人,而大人,要你的剑!”
钱举人一字字说道,字正腔圆,没有半点情感波动,仿佛只是在复述,一字不漏。
旁边宁弈听得云山雾里,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到“剑”字,心中暗道原来不矜身上,竟真带着剑,他果然是一名剑客。但是,剑藏在哪儿?难道是传说中的剑仙,藏器于胸腹间,张口一吐,便可飞剑杀人?
他大感兴趣,一个劲打量着。
陈唐笑了“你的意思是,我要用剑来交换人?”
钱举人摇摇头“那便是交换,不是对赌了。”
“愿闻其详。”
“大人说,可以让你坐上鬼马车,送你进及第学府,给你一个救人的机会;若是成功,大人无话可说;但若是失败,你,以及你的剑,都要永远留下来。”
陈唐听着,呵呵一笑“这个对赌条件,可真是不公平。不过也是,人与鬼谈,怎么可能有公平可言?”
钱举人慢慢道“你若是不愿意,也可就此离去。大人沉睡,我留不下你。但出去以后,你不可能找得到入口,进入学府。还有,你那位长辈,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要是拖延时日,你再想救,也救不了了。”
陈唐道“如此说来,我得必须答应这个对赌了?”
钱举人难得地咧嘴一笑“其实这不是赌,而是一个选择,你的选择。要明哲保身,还是选择道义。”
陈唐也笑了“我很同意,一句话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统统都要!”
钱举人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我很不喜欢你,特别不喜欢你坐在上面,高高在上地跟我说话。”
陈唐说着,下一刻,身形暴起,扑腾而去。
“大胆!”
两名鬼差怒喝,立刻冲出来,挡在前面。
陈唐双臂一振,一拳一掌,呼啸轰出,速度极快。
砰砰!
两名鬼差闪避不及,被打个正着,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形体都被轰散了去,化成两团灰黑的鬼魂,面目扭曲。它们畏惧于陈唐的凶猛,便要逃走。
嗡!
陈唐背上的书箧内,一道霞光喷发而出,轻轻一卷,便将处于范围内的两道鬼魂给席卷了进去,再无声息动静了。
“啊!”
霞光现时,站在后面的女鬼惊骇欲绝,虽然有一段距离,并未被波及,但远远感受到一抹威慑无比的气息,她顿时吓得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瘫软得像一团烂泥,瑟瑟发抖中。
这,便是剑?
宁弈同样看得目瞪口呆,与此同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怪不得陈唐一直表现得稳健淡定,艺高当然胆大。
“你!”
钱举人终于坐不住了,拍案而起,大动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