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敏很嚣张 作者:非南北
次日一早,林如海早起上班,贾敏带着温书、研墨两个新提的大丫鬟坐车往荣国府去了。温书研墨两个是林家整顿内宅之后新提拔上来的,极是伶俐。难得的是她俩俱是明白人,并不以贪图享乐富贵为要,只想将来放出去择个好人家做正紧娘子。贾敏喜她们这份见识志气,便提拔到身边,也带着长些见识。
刚到宁荣街,早有人报至贾母处,说姑太太回来了。
贾敏见了荣国府峥嵘轩峻,三间兽首大门好生巍峨,不禁感慨万千。虽然对众人而言,离上一次回娘家只得月余,但于贾敏而言,却是隔世。自己生魂飘荡此处二十年,不仅亲见黛玉香消玉殒,亦亲见一场大火烧得荣宁二府一片瓦砾。
一群丫鬟仆妇迎出来,簇拥着贾敏进了荣国府。
贾母刚听见眼贾敏到了眼圈就润了,忙让人迎至房中,拉着贾敏的手说话。见贾敏贴身的丫鬟也换了,贾母更加伤感。只是单看贾敏面色红润,服采鲜明,比上次见面颜色又好了些,不像做不得主,受了委屈的样子。
贾母看着贾敏如此光景,心下虽然高兴了一些,但是又增了疑惑,不知她到底过得好是不好?自己安插在林家的人这次一并被打发了,也没有人递个话。
林家清贵,但是规制到底不如贾府许多,见了宁荣街人烟埠胜,贾府下人衣服华美,排场极大,与别家不同。温书、研墨两个见此盛景内心暗暗赞叹。贾敏虽说习以为常,到底历经上一世起起落落,现在果觉奢华太过了。
贾敏向母亲请了安,捧上带来的礼物。贾母打开礼单,别的绫罗绸缎、衣料布匹、各色点心不说,贾府不缺这些。单是一尊三尺高的紫檀笑口常开大肚佛摆件难得。
紫檀佛雕工精致,色泽柔润,天然一段香气弥散开来,叫人顿觉头脑清明、身心舒畅。贾母最喜奢华,一眼就认出这大肚佛的不俗,是难得的上品,贾敏出手如此阔绰,贾母喜不自胜。
贾敏看了母亲脸上颜色,心中更加喟叹:上一世贾府到了内囊已尽时,谁不盯着贾母那点梯己,原来母亲自己也是为珠光所迷的人物。自己重活一世,方知真正的世间至宝乃是书本典籍,这些珠宝摆件虽然珍贵,也不过是供人赏玩的物件罢了。
这尊紫檀佛放在林家,不过是在库房里落灰,能拿来讨贾母欢心,自己也搏一个孝顺的名声,对林家有益无害。和这尊紫檀佛放一起的还有一株三尺高的珊瑚摆件,亦是通体艳红没有杂色,明亮耀眼,不是凡品。贾敏原本打算一起送来,但是想到贾母得了那样鲜艳夺目的东西,日后必是给了宝玉,还不若自己留着给黛玉攒了嫁妆。
紫檀佛不同,将来宝玉和姑娘们屋里摆着不合适,王夫人虽然礼佛,但是贾母舍不得给她,这样的物件才能真正孝敬到自己母亲手上。林家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将佛抬将上来,贾母房里丫鬟婆子养尊处优惯了,竟搬动不得。原来那佛虽只三尺高,却入手坠人,极有分量。
贾母忙命几个粗使婆子来,抬到房中摆好,眉开眼笑道:“你回来看看,陪我说说话就是了,怎么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贾敏笑道:“这佛原是前朝宫中物品,太/祖皇帝赏了我们林家高祖的,是极好的东西。我想着不能日日陪伴母亲身边已是不孝,再不送母亲些合用的东西,我成什么了?这佛用料做工还是其次,最难得的是这用料天然有一段香气,有极好的安神助眠的功效,摆在母亲房中最是合适,其他人也不配他。”
贾母听了心中极是受用,看了王夫人一眼。心想,不怪自己以前疼女儿,自己媳妇巴不得把自己手上入得眼的梯己全搬了去,一会儿说元春看着这个好,一会儿说珠儿用那个合适,竟件件都到了媳妇房里?哪像女儿这般记得自己缺什么,还亲自送来?
王夫人见了贾母的眼神,心中一凛,旋即又想:这国公府偌大家业按律皆是贾赦一房继承,自己不先借着一双女儿的名儿划拉些东西给二房攒着,将来都给了那边不成?
不说贾母婆媳各自的心思,却说今日贾母借着宴请的名儿,实则是叫贾敏回来清问一番。所以并没有请各家贵妇、诰命,单只下帖子请了贾敏一人。见了贾敏呈上的礼物贵重,贾母好生后悔,早知如此,把京城来往的各家王妃、诰命尽皆请来,这礼物一晒,好生长脸。
饶是王家富贵,王夫人见了贾敏送来的礼物也纳罕。若是贾敏在林家当真做不得主,怎么这样的好东西林如海就舍得孝敬了岳母,若说贾敏做得主,怎么身边一个体己人没留?
众人奉承了一回,又夸了姑太太竟是越发贵气了,又是姑太太孝顺,又是没见过紫檀佛那样的好东西,知道母女两个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散了。
众人皆去了,贾母才遣散丫鬟仆妇,拉着贾敏到房中说体己话。贾敏原是聪明人,见了这种光景也知道所谓赏花不过是个名目罢了。
贾母见没了旁人,急把贾敏揽在怀里,忍不住哭到:“我的儿,你受委屈了。以前老爷给你定下姑老爷,我原以为林家四代列侯,姑老爷又那样上进,自是个好的。不成想现在刚刚点了七品官员,就这样作践起你来。你如今膝下无儿无女可以依傍,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作为臂膀,将来可怎么好?”
贾敏听得莫名其妙,扶起母亲来,问到:“母亲先别恼,老爷待我好得很,我何曾受什么委屈了?我虽无儿女,但我和老爷都年轻,如今出太爷的孝期也不到一年,哪里就那么急起来?再说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更是从何谈起,别说家里只有我和老爷两人,却有几十个人伏侍,单说我身边的温书、研墨就是极好极爽利的,甚合我意。”
贾母一边拭泪,一面问:“母亲给你挑的陪房并丫头,好好的,怎么都打发了,还有的扭送官府了?人都道家丑不外扬,你倒好,林家的事,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了。漫说外头都传你在林家做不得主了,便是我听了都觉得心惊。况且你的陪嫁物品人家夫家动不得,姑老爷把我送你的奴仆一并打发,不仅违礼,这不是打了我的脸么?
还有那两个温书、研墨的,以前都没见过,当真合理心意?听这名字,一个丫鬟怎么取这样的名儿?是姑爷挑给你的?我只怕不合你意。”
贾敏听了又噗嗤一笑,接过手帕给贾母拭泪,一面说道:“母亲你不知道,不独我陪房的下人被罚了,林家家生子也罚了好多呢。他们办事不力也罢了,胆大包天起来让人心惊,早些料理了,以免给林家招祸。
我家老爷熟读圣贤书,知礼明法,怎么会动我的嫁妆?我的嫁妆全是我自己打理,单独的小库房放着,钥匙我自己拿着。林家大库房的钥匙也是我拿着,大小事务皆可作主。我陪嫁的奴仆亦是我自己打发的,他们办事不好,就该换办事妥贴的。
温书、研墨是我自己挑的,自己提拔的,名也是我自己改的。老爷学问那样好,我却只会些琴棋书画并女红,些许识得几个字,也不够和老爷吟诗作赋的,左右无事,便自己励志读书,好和老爷畅谈无阻。”
贾母听了,面带怀疑的看着贾敏:“你可别哄我,温书、研墨那样的名儿当真是你取的,莫不是姑老爷自诩林家书香门第,把你得用的丫头打发了,却拨给你些名字刺耳的丫头,讽刺你读书少。你竟然还要立志读书?你都多大年岁了,不好好吃几个方子,早些怀孕生子要紧,却去读劳什子书。你实话告诉母亲,是不是姑老爷嫌弃你了?所以你才读书讨好他?”
贾敏听了贾母之言,竟觉得自己上辈子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只得赔笑道:“这两个丫头,确是我自己挑的,和老爷不相干。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老爷并不曾有半分嫌弃我。”
听到贾敏如此说,贾母更担心了:“我的儿,你到底是年轻不经事,怎么让姑爷一哄,你就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如今姑爷哄得你遣散了心腹,将来纳了妾室一起作践你,你如何是好?他遣散了林家几成老仆,留下的依然是林家旧人,你身边却一个心腹也没了,这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还有你一个当家主母,自然是以管理内宅,震慑后院为要,你已识得许多字,不是睁眼瞎子了,又去读什么书?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思如何开枝散叶,笼住姑老爷的心,却想什么读书,这又是那个糊涂的教你这些。怎么姑老爷中个探花,你的性情却全变了?我手下倒有两个极伶俐的丫头,你走的时候带回去,就说我赏的,想来姑老爷不敢说什么。你看描红、点翠怎样?”
贾敏听了这话,只觉好笑,她徘徊于大观园时,也时常想自己过去的种种,反思贾府的行事。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尤其幼子夭折的种种蹊跷,贾敏也曾怀疑过妻妾之争。重活一世,贾敏怎肯重蹈覆辙。
母家毕竟是行伍出身,不知道读书明理的重要性,所以整个内宅只以豪华奢靡为要,却不善齐家之道;不知如何教养孩子,才落得贾家枝繁叶茂,子孙众多,却男无人可担门楣之才,女无人善理内宅之事;内外皆塌,才那般摧枯拉朽,风流云散。自己读书不但为能和老爷谈经论道,夫唱妇随,更为将来以身作则,教导林家后人,继承林家门风。
至于母亲要送自己丫头,更加不敢应承,描红、点翠两个丫头贾敏都认得,描红倒罢了,还算老实本分。那个叫点翠的刚刚留头,生得雪肤柳腰,俊眼修眉,娘家姓赵,日后是贾政房里的姨娘,生了探春和贾环两个。
贾敏忙摆手道:“母亲饶了我吧,老爷一心一意待我,母亲怎么总想着往老爷房里放人,竟不疼我一疼?我和老爷好得很,母亲不必理会外间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后来宝玉房里的晴雯、袭人,黛玉的鹦哥,湘云的翠缕,其实贾母爱送人丫头也不算黑她。宝玉和黛玉就算了,一个是自己的孙子,一个父亲隔得远,后来还没人了。保龄侯府同在京都,贾母给湘云送人,简直是在打自己亲侄子的脸,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赵姨娘现在还是丫头,又是家生子,符合往林家安插自己人的条件。
第7章 贾琏(错字)
贾母见贾敏如此说,全然感觉不到自己地位凶险,大悔当初只教贾敏琴棋书画并培养气派涵养,却不曾告知贾敏内宅凶险,没教贾敏御夫之道。
忙叹道:“你哪里知道,姑爷年轻,馋猫嘴儿似的,哪里保得住呢?打小人人都是这么过,偏生姑老爷与众不同不成?他如今哄了你,以后他高升了或是外放了,什么人都往屋里放,谁与你做臂膀呢?”
贾敏听了这话觉得耳熟,沉吟一会子,方想起来,那年凤姐生日,贾琏和鲍二家的青天白日作那丑事,被凤姐拿住,母亲便是劝凤姐儿时说的就是这一番话。又想起自己幼时,父亲亦是房里人成群,原来母亲过了这样的生活,父亲是如此,便认定天下男子人人皆是如此了。
回想起自己上辈子也是如此认为,如今看来,到底是母亲坐井观天了,才教育了自己这些荒唐观点。自己竟然信以为真,才为林如海纳了好几房姬妾,谁知姬妾无所出,反而害得自己疲于内耗,英年早逝。这辈子,自己不会再自误了。
贾母见贾敏沉吟不语,以为有所感悟,正欲再劝。却听贾敏含笑说:“母亲放心,我家老爷是读书人,如今才封官上任,自是以勤勉上进为要,不会有这些糊涂事。没得老爷才点了翰林,就收了屋里人坏自己名声的道理。若是被人弹劾,岂不是自毁前程?”
贾母还欲再劝,却听到鸳鸯在外间问:“老太太,太太问在哪里摆饭?”贾母方止住眼泪,贾敏亲帮母亲拢了头发,吩咐鸳鸯打水进来洗了脸,匀了面方命婆子把食盒抬进来。
此刻众人虽然好奇,但已经不大能看出来贾母方才哭过,况也没几个人敢盯着老太太看。
菜色一样一样摆出来,皆是贾敏当年在家时爱吃的,想着刚才贾母对自己的一番话,也是情真意切,贾敏心中五味陈杂。当年虽然是母亲答应了给黛玉一个好前程才接到贾府来,到底又没护住黛玉,但是母亲对自己,对黛玉原也是极好的。只是母亲不知道因着她那一些好,黛玉背地里反受了多少作贱。
自己这一世虽不认同母亲诸多做法,但是看在这份真情上,贾敏亦决定好生孝敬母亲,能劝则劝,实在劝不住的,也只得顺着母亲些。左右前世母亲在贾府彻底败落之前便寿终正寝,也算是富贵终生的福气。
贾家的规矩,媳妇讲究贤惠,所以贾敏和母亲一起吃饭,便是王夫人过来亲自布菜进羹。贾敏坐着王夫人站着,贾敏吃饭王夫人布菜,贾敏喝汤王夫人进羹。王夫人在贾母面前收起那些姑嫂不和的心思,倒也进退有度。
这边吃完中饭,王夫人方回自己屋里吃完饭,过来陪贾母、贾敏一同赏花。贾母因爱惜孙子孙女,贾珠、贾琏、元春几个也被接到院子里一处玩耍。贾敏来时为几个侄子侄女都准备了礼物,往年三人礼物并无差别,不过贾珠贾琏以诗书笔墨为要,元春的礼物却以衣料水粉为主。可是今年,贾敏为贾琏准备的礼物却比往年厚了一二分。
一来她心疼贾琏没了母亲,二来贾琏是长房嫡孙,按理也应高出一分去。三来,自己上辈子在世时三人一般对待,结果黛玉的悲剧后面何尝没有元春的影子?
这几个侄子侄女目前都是玉雪可爱的,尤其贾琏没了母亲,现在邢氏还没进门,所以对贾敏这个姑姑很是亲近。贾敏虽然对娘家有了怨恨,但是稚子无辜,况且前世贾琏在这荣国府里还算没有黑透的,王夫人要拿将黛玉送去北静王府,贾琏还背地里抱怨了一回王夫人太过面善心黑。
为着这一点良心未眠,贾敏对贾琏便多一分和善。
长嫂没了之后,贾珠、元春身边皆是四个奶娘、四个大丫头跟着,贾琏身边倒是伏侍的人少了一半不止。如今三人在园里玩耍,脸上尽是一般天真浪漫,贾琏还小,也不为这些事不平。看到这情景,贾敏暗自摇头,哪有长房嫡孙处处落在二房孙子孙女后头的?
贾敏正自出神,只见雪团子一样的贾琏朝自己跑来,手上端着一叠点心:“姑姑吃,这个可好吃了。”贾敏低头一看,贾琏正举着一叠荷香单笼金乳酥,巴巴的看着自己。
贾敏看贾琏自己舔了舔嘴唇,显然自己也很想吃的样子。取了一个拿在手里,笑着说:“琏儿乖,琏儿自己吃,姑姑吃这个很够了,剩下的琏儿自己吃,琏儿吃了长得高大挺拔的。”又伸手摸了摸贾琏的头。贾琏果然拿起糕点吃起来,看样子十分开心又十分珍视,一看便知平时也并不常吃。
这糕点蒸制的时候,笼屉里放了新鲜的嫩荷叶,所以带一股清香,绵软易克化,倒是适合小孩子,不过到底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看贾琏如此珍视,贾敏就知道贾琏在府里的日子并不怎么好。
这时贾珠的奶娘周嬷嬷过来说:“老爷回来了,叫珠大爷回去读书写字,老爷说玩了这半日尽够了。”
王夫人因为贾敏送贾琏的礼物厚两分本就不喜,就向贾母告了罪,带着贾珠、元春走了。
一面走一面心想:虽然自己只是二房媳妇,但是自己娘家比死去的大嫂家显赫得多,便是外面走动的各家送礼,也是珠儿、元春和贾琏一般厚,甚至珠儿作为长孙厚两分也是有的。偏偏这个贾敏要和自己过不去,用这个来给自己没脸,这个小姑子在家时惯爱和自己作对,出嫁了也不看看自己沦落到什么地步,也敢来跟自己使小心眼子,自己娘家那样的人家,会在乎她那一点子礼物?
贾敏并不去管二嫂子如何,向贾琏招手说:“莲儿过来陪姑姑顽。”贾琏果然开心的过来扑贾敏怀里,贾敏拿手帕帮他擦去额角的汗珠,柔声含笑问:“你珠大哥都上学了,你父亲给你请先生没有?”
贾琏懵懂的摇头,一派天真的看着贾敏。贾母觉得这话问得自己脸上挂不住,叫来贾琏的奶娘赵嬷嬷把贾琏带下去,才对贾敏笑道:“他那个老子成天斗鸡走狗,那知道这些,我看琏儿活泼好动,不像他珠大哥静得住,只怕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再过得两年,大一些了放到家学里面学几年也就是了。”
贾敏听了这话,心中觉得不妥,沉吟半日,还是抬头说道:“琏儿怎么说也是咱们贾府正经的爷,不好好读书岂不叫人笑话?再说我看他那样伶俐,和珠儿一样读书,将来一门双进士岂不光耀门楣?”
贾母冷哼一声,笑道:“就他老子那个样子,能生出一个进士的料子来?将来些许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我就很是知足了。琏儿从小跳脱好动,半会子坐不住,竟像椅子上生了钉子一样,怎么好好读书?珠儿倒是极好,读书半日也能静得住。常言道三岁看老,琏儿不像能读好书的样子。”
贾敏听了这话心中惊惧,不过到底是自己母亲,不好说什么,只赔笑道:“琏儿虽然好动些,但是人却极聪明,读书好与不好,总要请个先生一试。只是大哥哥不管事,这些也不是母亲该操心的,原是我糊涂了,来跟母亲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