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衡开了免提,就听那边传来一个有些急促的声音,听上去是个中年男人:“你是俞微家长?”
俞衡皱起眉:“你是?”
“我是张思蕊家长,”对方说,“网上的东西,是你们搞的吧?”
俞衡再次看向何砚之,后者朝他一招手,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别不承认,我知道一定是你们搞的,”男人非常愤怒,“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学校解决,非要闹成这样?”
何砚之正坐在窗边晒太阳,怀里还抱着只小白猫,他把电话接过去,懒洋洋地放在腿上,按下录音:“您是张思蕊爸爸?原来是张总,幸会幸会。”
对方显然不想跟他客套,继续咄咄逼人:“我公司邮箱里那封邮件也是你们发的吧?你是在威胁我?”
邮件里的内容是一些曝光出去就能威胁到公司存亡的东西,只有一小部分,发到了公司邮箱,有权限的员工都能看到,而且今天是周末,老板肯定不上班,因此第一个发现邮件的人绝对不是张总本人。
邮件多一个人看到,被泄露出去的风险就多一分。
“邮件?不是我发的,我知道是谁发的,但我不会告诉你。”何砚之闭着眼,浑身没骨头似的窝在轮椅里,“怎么了吗张总,邮件有什么问题?”
张总被他一噎,顿时咬牙切齿:“剩下的内容呢?”
“剩下的内容?当然不可能发给您呀,”何砚之轻笑出声,“我觉得,给您这10%已经够了吧,剩下的那些,是动动手指头曝光出去,还是就地销毁,得看您的意思——这两年查得严,您知道吧?”
这已经是实打实的威胁了,对方明显在竭力克制情绪,压低声音道:“你要多少钱?”
何砚之一顿,差点没笑场——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想用钱摆平他。
“您误会了,我不缺钱,”他说,“这些资料也不是我弄来的,我只是偶然得到,顺便举手之劳一下,我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快拿到。您得罪了谁,您自己心里有数。”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张总得罪的人,那可不止几十几百。
“那你想怎么办?”张总估摸已经焦头烂额了,“把我女儿和家人曝光上微博,你还不够?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何砚之说,“我给了你一天的时间,你都没来主动找我解决问题,既然这样,那只能我主动一点,您说是吗?”
“你说吧,你的条件,只要你不把你手里的东西曝光,你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何砚之有些失望地叹口气:“我还是没看出您的诚意,我以为我的意图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呢。”
“……我让我女儿转学,可以吧?!”张总咬着牙,“她班主任已经要被停职调查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家孩子,你满意了吗?!”
“光转学就完了?”何砚之语气凉飕飕的,“那段录音,您听了吧?做错事就该道歉,谁都不能例外,你女儿当众侮辱诋毁同学,一句转学就完事了?”
“……好!我让她给你们道歉!明天就道歉!”张总估计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又不敢喊太大声,声音极为压抑,“是我没教育好孩子,我赔偿你们!”
“嗯,张总是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何砚之嘴角微微扬起,“至于什么样的道歉能让我满意,我相信您心里有数。”
“再有……”他话风一转,“光我决定放过你可不行,您之前干了什么,您自己最清楚,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提醒吧?”
“……我会一一赔偿的,不劳你费心了,”张总怕是想把他活剥了,“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诺,否则的话,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何砚之轻嗤一声,把手机还给俞衡:“跟我鱼死网破,他还不够格呢。”
俞衡收起被太阳晒热的手机:“所以……真的就这样?”
“有那么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何砚之坐在阳光里,周周身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看看最后张思蕊怎么道歉,如果态度诚恳,那这事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于你们而言,该找的场子已经找回来,犯不着让人家家破人亡。”
俞衡注视他良久:“没想到你居然还挺有人性的。”
何砚之眼尾一勾:“要是搁在两年前,我说不定就真让他们家破人亡了,现在……可能是老了吧,不太想惹那么多没必要的是非,烦。”
“你没老,就是心态变了。”俞衡轻声道,“说感谢好像太生疏,那我就不多说了,反正……这次都听你的。”
这话说得何砚之浑身都舒坦,心说被人捧着的感觉还是好。他把被咬住的睡衣从猫嘴里抽出来:“明天让俞微去学校吧,听听张思蕊怎么道歉。这事闹得还不算太大,还能压,到时候我找人把节奏带一带,往我这边引——我买的热搜,我自己总得占点便宜吧?”
俞衡没有异议,也不知道该怎么有异议。
“二中校长如果聪明一点,赶紧把某只蛀虫开除,严厉处罚,把锅往他身上一甩,他们学校名誉还能保住,我听张大老板的意思,校长怕是不想给他这个‘朋友’面子了。”
真正涉及的自身利益的时候,什么朋友、亲人,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