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能做, 做到的成功率有多少, 究竟是全都不会隐瞒, 只会直白地呈现在对方眼前。
如果全无可能, 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给人希望,早早地死心放弃比较好。
他的判断并不是只针对一个人的苛刻,而是从实而言。
假设这个人类真的能够忍受冥界之中一秒千年的孤寂与黑暗的侵蚀, 最大的考验反而不在他这里,而在需要承受另一番考验的另一个他那里。
塔希尔构建出的无数种轮回,难度会随着失败的次数递增。这也算是反复尝试,期望以人类之身改变命运的代价。
举一个例子就很清楚了。
第一次轮回时的世界,最接近三十几岁的大人宇智波带土所经历的原世界,只在原有基础上稍作改变。
但在失败了十几次之后,十三岁的少年宇智波带土就很惨了。
这个世界加入了圣杯战争的系统,还冒出来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用正常方式击败的berserker,可以说是远超地狱级别的最高难度。
而最麻烦的是,塔希尔被自己的能力限制,是绝不能够直接帮忙的。
他能做的“手脚”,只体现在细节上面。
譬如在构建轮回世界时,不动声色地设下些许迷障,干扰因为要提高难度才多出来的ruler的认知,让他看不出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奥兹曼迪亚斯他们之所以能够出现,也还是塔希尔借着圣杯战争这个系统的掩护,顺势从英灵殿叫出来的。
塔希尔做的只是后期的准备,这些准备能否用上,只能看少年宇智波带土自己——
“结果却是……越是绝境,越能够引发奇迹吗。”
最后能成功,算在意料之中,也算是一定程度上超出想象了。
结界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塔希尔唯一要做的内容也全部完成了。他得到好一番清闲,也不急着去关注仅剩的敌人那边的情节,坐在法老王腿上休息时,还在想着绝境与奇迹之间的关系。
“没那么简单。”听了他的低语,王却是说了一句:“只是巧合而已。”
“千万亿人中,有几个能具备如此大的毅力,这一次你刚好遇到了一个,所以才刚好能够成功,日后就不一定了。唔,不如说,绝对会是失败次数远超过成功。”
塔希尔:“这凉水,泼得比我还要直截了当啊。”
话虽这么说,奥兹曼迪亚斯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
这一次运气好不止是宇智波带土,塔希尔也算是。
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御主在意志力这一方面,就强悍到了远超人类极限,能够为一个近乎莫须有的期望耗尽灵魂之力,从而真的改变了命运。
然而,找遍世界,大概也找不出几个宇智波带土。
成功了一次,有极大的可能性之后再遇到的御主会接连失败,没有承担这繁重使命的绝高意志。
奥兹曼迪亚斯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泼冷水:“我不是担心你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开头,后面遇到一连串挫折,会大受打击吗?”
塔希尔:“我看上去像会受到打击的样子?”
奥兹曼迪亚斯:“……!”
对啊。
法老王想了想,王妃还真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击的人,成不成功失不失败似乎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不去打击别人就不错了。
“虽然使用了宝具,但我并没有对结果是好是坏有所期待。”
“唔,是这样。”
“不过……”
“嗯?”
奥兹曼迪亚斯隐约察觉到,塔希尔好像在若有所思。
这倒不是错觉。大祭司大人经由这费了颇大功夫的一次事件,并非费力不讨好,还是从中有所收获。
塔希尔临时心有所动,觉得像这样旁观着他人为改变未来不懈努力,意外地有一些意思。
当然了,他不是要以别人的苦难为乐,而是单纯地感觉到,凡人们的拼搏似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强大力量,十分精彩,也独具感染力。
他就是在静静观察之间,被感染到了——只有一点。
“就算会失败无数次也无所谓了,能目睹到挣扎的过程,倒也不能算作完全没有收获……嗯,就这么办吧。”
奥兹曼迪亚斯:“咦?”
法老王忽然间不明白王妃到底决定了什么,一时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塔希尔(很干脆):“是拉美西斯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奥兹曼迪亚斯(大震惊):“就、就这样断言我不需要知道吗!可恶,结果是我先被重重地打击到了……”
王皱着眉捂住胸口,作自己真的遭受了巨大打击状——如果他用来捂胸口的手,不是自己拽来的别人的手,这个浮夸表演就要显得更真实一点了。
“笨蛋。”
塔希尔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就这个举动而言,果然十分无情。
不过呢,许是为了稍作安抚,他把双手抽回之后,却是心血来潮一般摸了摸王就翘在眼前的褐色短发。
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开发丝,将藏在其中有些微翘的几丝单独理出来顺直,再不紧不慢地松手,将它们放回去。
金发大祭司的一举一动如此优雅,仿佛王的头发也成了足以落入他指间的精妙艺术品……
——嗯,陶醉归陶醉,总觉得有点痒……唔唔?不对,是感觉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