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奥兹曼迪亚斯都不例外。
按理来说地位比他更高的法老不应该恍然若失,更不应因为某个早就离开的人郁郁寡欢。
奥兹曼迪亚斯能感受到,自己与塔希尔的距离是要比其他人近上很多,甚至也曾顺应内心压抑不住的渴望主动亲吻了他——但法老王从来都对塔希尔产生过比亲吻更深的想法。
在梦中或许有过,但在现实,真正与他面对面的时候,确确实实一次都没有过。
千篇一律的描述重复太多遍没有什么意义,但塔希尔的确就是这么特别。
仿佛他自来到人间起就是为了成为他人的眼中风景,身上却不沾半点浊色。
这样的人,无法想象他会直白地述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无法想象他在有一天会为某一个人神魂颠倒,痴迷沉醉。
只要想要就能得到的王至死都没能得到他,更在很早之前就已死心,从未想过连自己都不行,还能有哪个幸运的狂徒被神青睐,能够得到最美丽的大祭司的心。
是的,奥兹曼迪亚斯心中真正耿耿于怀的是,连他都不能彻底打开塔希尔的心扉——
他真的这么以为!一直都是!
结果完全意想不到。
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被自己扭曲地嫉妒了三千年、憎恶了三千年的“不存在的幻影”,其实是一直存在的。
而且好巧不巧,被泛着酸意评价为幸运狂徒的这可恶的家伙,刚好就是法老王自己。
法老王(因为被堵了一下嘴所以沉默了一小会儿):“……唔,原来是余啊。”
“…………”
法老王(大概激动过头了导致脑子不清醒):“身为全能之神的化身,大地掌控者的余,得到余的大祭司的专属青睐当然是理所应该!难道还有自不量力之徒妄图跟余争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吵。”
“哈——”
笑声也非常突兀地戛然而止了。
王的嗓音比一般男子来得低沉,笑起来极具穿透力,以至于过于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就会显得特别地——吵闹。
从来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过他吵。
主要原因是,王在不讨喜欢的臣子们面前很少开怀,更别说大笑。
曾经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笑得倒是很多,几乎把后半辈子所有的笑声都抛出去了。那人性子冷淡,只当声音是看书时候的伴奏,忽视起他来从没有顾及过他的面子……
或许他其实已经算是顾及了他的面子了。
因为听了那么多年嘈杂的噪音,大祭司大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嫌弃他吵的话。
反倒是现在,没有应该委婉的认知作为限制,塔希尔就不会给笑声真的很吵闹的王面子了。
就用了这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太吵了。”
法老王(受伤过重):“唔噗——”
细看便会发现,法老王头顶的呆毛就跟他的哈哈大笑声一样具有标志性。
畅然大笑刚因为大受打击而临时中断,时刻挺立的呆毛也萎靡不振地低落了下来。
可惜的是塔希尔看不见,能看到的话,说不定能凭借对法老王呆毛的深刻印象,再想起些许关于过往的回忆来。
他毫不客气地打击完法老,便终于有些满足了。
对这个到现在都没能看清面容,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塔希尔只能通过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来确定:嗯,是这个人没错。
而且,这个人也是【他的】。
除了“确认”和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打上标记”的占有式行动外,做了失忆前的自己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的他,并没有别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手指松开被抓得有些变皱的白色披肩,转而抚摸上男人比小麦色更健美一些的侧脸皮肤,仍然带有强烈进攻气息的金发美人贴近过来继续询问。
且不论实际与印象产生的反差感再度飙升得有多强烈,向来高洁冷傲的大祭司伴着艳红血迹的模样又有多扎眼。
毫无疑问,法老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一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简直是直奔着失控去。
“果然不记得了吗……我的名字,是——”
“嗯?”
“……拉美西斯。”
“嗯。”
好了,知道了。
知道了之后——这个男人大概就不需要再怎么多管了。
塔希尔也不再坚持非要把眼帘打开,他至少达成了一半目的,此时便不会再像先前那般莫名急迫。
在被法老王拥入怀后,阳光落在他身上带来的灼烧效果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此时的幽影变得清晰可见,也重新有了是实体的感觉。
他全身心都感到轻松,不再不安,也不会压抑。
所以就这样将就着,慢慢往侧边歪倒,头便倚靠上了男人一边的肩膀。
再过片刻,不再有消失风险的影子就像普通人那般安心地“睡”了过去,此时萦绕在身边的氛围,别提有多静谧安宁。
“……”
就这样被扔下的男人的心情,不用说也是微妙的。
不过,再是有着才刚刚被勾起波澜万千、下一秒全部热情就被冰封了个彻底的憋屈和失落感,奥兹曼迪亚斯也应是心满意足的。
重要的人飘飘摇摇,晃入的是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