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陆缓缓站起身，内息松懈，右脚的麻醉迅速窜上来，整个右腿连着右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
    许杰狠狠推开那个黑制服，立刻翻过隔离网，冲到黎陆身边，在黎陆倒地前一刻搀扶住了他。
    “路哥，你没事吧？”
    他顺着黎陆的身上一看，很快注意到他脚上的针头，忙伸手拔了下来，同时用手掐住黎陆的伤口处。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功法，黎陆明显觉得右脚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
    “我没事。”他摆了摆手，努力站起身。
    回过头，过世的女子已经被担架抬走了。
    天空侠站在那里，神情阴晴不定，他挥手撵走了那些记者，一个人带上头盔，愤愤地钻进了印着摩天楼标志的黑色轿车。
    摩天楼的隔离电网终于解除了，许杰搀着黎陆缓缓走出。
    路过那个高大的黑制服时，黎陆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大个子不自禁浑身抖了一下，两腿一软，竟是失神地跪倒在地上，低着头呢喃：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晚了。”黎陆冷冷道，转身离去。
    摩天楼的电网撤了，外围的警戒线仍然拉着，摩天楼只是个救援组织，既然救援失败，他们也没有继续干预的理由。
    警方的人重新接手，小周仍然在外围维护着秩序，一些警察进入事发地点开始拍照取证。
    一天之内，两条鲜活的生命。
    这恐怕是南都从来也没出现过的情况。
    黎陆微微皱起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路哥。”许杰不解地在一旁问：
    “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那女子还会第二次自杀，可是离得那么远，你也能看得出来她的想法啊？”
    “这不需要看，是判断。”黎陆拖着有些瘸的右脚走着：
    “生命不是玩笑，每一个寻短见的人，他们都有自己内心不可告人的苦楚，能逼人走向死亡的是压力和心结，如果不把这心结解掉，寻死者就有第二次寻死的可能。”
    黎陆叹了口气，继续道：
    “刚才那个女子，年仅四十了，外貌也还不错，却是单身。这样的人，生活难免有太多的事要自己扛，孤独的生活里，唯一在乎的恐怕只有作为一个单身贵族的体面。她选择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却画着漂亮的妆，穿着好看的衣裙，对她来说，这最后一刻的体面已经是她的全部。”
    黎陆看了看摩天楼灰溜溜的车队：
    “可是那个所谓的英雄，卖弄能力救人，人是救了，但是救人的过程中搞得女子浑身走光，披头散发，本来是体面的一跳，却变成了她这辈子最耻辱、最丑陋也最丢人的时刻。
    国人都爱面子，尤其是她这样追求体面的人，这样卖弄的救援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让她更没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自然会有第二次寻短见的做法。说白了，那些摩天楼的英雄根本就不是在救人，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彰显个人英雄，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信不过他们的原因。”
    许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不愧是路先生……医人医本，救人救心，方是正道，阿弥陀佛，许杰受教了。”
    “嗡……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黎陆接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黄巍的名字。
    “喂，老黄。”
    “哎，老路啊，情况我听说了，你别太沮丧，这事不怪你。”
    “没什么沮不沮丧的，有时候有些事都是宿命。于我来说，真正的损失也只是一点积分而已，对那些摩天楼的人想必也一样。”黎陆说。
    “但是老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事有些蹊跷啊？”黄巍问。
    “你也感觉出来了？”黎陆说。
    “是啊，路西法游戏突然会派出这种奇怪的任务，刚刚出任务，这一天之内就突然有两起事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不简单。”黄巍说。
    “确实不简单。”黎陆说。
    “哎，老路，你要不要来警局一趟，我已经吩咐他们了，尸体送太平间之前会先送到警局法医这边一趟，你不是有你那绝学么，过来看看这两具尸体，没准会有什么发现。”黄巍说。
    “尸体就算了吧，没用的。”黎陆沉声道：
    “人死如灯灭，我是心理学家，不是验尸官。一旦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对我来说，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观察的了。”
    “这样啊……”
    “但是老黄，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你帮我把这两起事件死者生前的通讯记录都收集过来，包括电话、聊天软件、博等等，凡是与社交有关的全都找出来。”黎陆说。
    “好，不过有一些涉及隐私保护，要看家属意见。”黄巍说。
    “尽量吧，你可以告诉死者家属，怀疑死者的死亡原因有其他外因，或者说……”
    黎陆想了想道：“有谋杀的可能。”
    “谋杀！？”黄巍惊。
    “只是夸张的说法，第二名死者死前我曾经努力观察过一眼，没来得及看清更多的东西，但我看到，她的心理压力是在最近的几天有爆发式急速增加的，很可能是有什么事导致了她的情绪崩溃，这就是我说的外因。”黎陆说。
    “明白了，我这就安排。”黄巍说。
    “这几天可能不太平，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黎陆说。
    “放心吧，上头这两天下了加班安排，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加强警力，听说就是因为你们那个「联动任务」的事，有一些外部的势力纷纷介入南都，包括像‘摩天楼’这种白道关系特别硬的组织，总之你多加小心吧。”
    “嗯，那先这样，回头请你喝一顿。”黎陆说。
    “哈哈哈哈。”黄巍笑：“好说，谁怕谁啊，挂啦。”
    “嗯。”
    挂断电话，黎陆长长舒了口气，麻醉药的作用让他浑身无力，昏昏沉沉的，还好这不是什么大剂量的麻醉药，外加他和许杰的内力控制，这才没有昏倒。
    可是松懈下来后，浑身的倦意却是越来越强烈。
    走在路上，人已经开始晃悠。
    “路哥，你没事吧？”许杰问。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手机给你，如果老黄来电话你就先处理一下。”黎陆说。
    话音方落，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