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卿倒是没太想为难张大人。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看着张大人,笑了一下:“这件事情,也是我们说笑了。张大人不必为难。”
毕竟,就算是看在蒋旬的脸面上,张大人对她处处给脸,也不至于就要这样做。
哪怕是蒋旬自己亲自过来,张大人在规矩之外的东西,那也不可能轻易答应或者去做。
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酒卿如此一开口说话,张大人自然也就立刻应一声,笑着说道:“毕竟是律例,也不能随意更改。”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苏酒卿看一眼徐姝。
徐姝也就明白这是没事儿要办,该回去了。
于是徐姝就提了一句:“不知阮氏那头,能否进去探看?倒不会太长时间,问一两句话的功夫。”
张大人笑道:“自然可以。苏太太请便。”
既然是一同来的,那么也没有道理是他们姐弟先回去,让徐姝一个人过去。
所以,徐姝要去,苏酒卿姐弟两个,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牢房环境自然是不太好的。
苏酒卿一跨进去,就立刻感觉到了不适应。
当即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苏酒卿拿出帕子来,掩住了口鼻。
无他,只不过是因为,牢房里铺面而来的,是一股**的气息。
那种陈旧的,不见天日阴暗角落里的腐烂气息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叫人觉得……不痛快。
在这样的气息下,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煎熬。
众人一步步走进去,很快到了阮玉兰看押的地方。
阮玉兰和普通犯人关押的牢房,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反倒是因为背负了命案,所以是一个人单独一间。
四周也没安排其他人。
牢房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面扑了稻草。连个被单都没有——
阮玉兰就这么双眼无神的躺在上头,脸色惨白,倒像是个死人。
阮玉兰这样的状态,说是会死在牢房里,苏酒卿也是信的。
苏酒卿想了想,还是侧头过去看一眼牢头,低声道:“她这样不会死了吧?毕竟身子也不好。”
牢头一时之间有点儿揣摩不清楚苏酒卿的意思。
所以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答。
苏酒卿也干脆,直接了当的说道:“别让她死在了判案之前。”
苏酒卿说完这话,牢头也就明白了,当下点头:“放心,一定不会。”
但是若是阮玉兰要自杀,那也不好说——
当然,一般来说,也没有自杀的。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
毕竟……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
阮玉兰那样自私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自杀的勇气。
苏酒卿这才放了心,然后就看见徐姝一步步的进去,倒也不多嫌弃的样子。
只是徐姝衣着光鲜,容光焕发,加上又年轻,所以看上去和躺在那儿的阮玉兰几乎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阮玉兰看着这一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反正徐姝是什么心情,苏酒卿大概能猜到一点。
而阮玉兰……她却懒得去多想。
于是只看见阮玉兰背过身去,竟是不打算理会他们的意思。
徐姝走上前去,声音平静和柔和:“阮氏,你的那些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若你有打算,就尽快说一声,毕竟府里……也不能一直留着地方。”
这样的话,杀伤力肯定是大的。
苏酒卿想着,倒是忍不住一笑。
徐姝应该也不喜欢阮玉兰吧?
徐姝这么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对阮玉兰能造成再大不过的伤害。
果然,阮玉兰猛然转过身子来,眯起眼睛目光凌厉。
然而徐姝却并不惧怕,甚至隐隐含笑。
仿佛……看好戏一般。
阮玉兰忽然轻轻的发出了嘲讽的“呵”声,而后就又将目光转回去,只硬气道:“我东西自然有我姑娘给我收起来。”
所以自然也用不着外人来做什么。
这样的意思,很明显了。
徐姝听完之后,只笑一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的跟着苏酒卿他们走了。
牢房里顿时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安静,腐烂的气息涌动,加上昏暗……
仿佛整个人都已经是埋进了地底下。
阮玉兰睁着眼睛,死死的瞪着砖缝里的污垢,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苏酒卿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深吸了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在肺腑里瞬间充盈,她竟是觉得有些幸福。
徐姝虽然也差不多,但是好歹更矜持几分,没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苏博雅则是低声说了一句:“咱们回府里去吧。”
回去路上,三人都是没开口说什么。
这件事情似乎是太过沉重,怎么都不适合拿出来说。
苏酒卿深吸一口气,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还是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这件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只要阮玉兰认了罪,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判案的过程了。
那时候,这一桩陈年旧事,就彻底的过去。
苏博雅却忽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想要将当年的事情,都查出来。”
不管是阮玉兰如何迫害了秦慧蓉,而秦家那边又为什么选择了沉默,他都想弄个水落石出。
苏酒卿多少能理解苏博雅的心思,却还是摇头劝说一句:“这又是何必呢?要知道……过去了总归是过去了。”
过去了,就不可能再改变。
知道不知道,其实都是一样的。
细节种种,她是觉得没必要再去追究。
苏博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这个话。
回了府里,各自回去之后,苏老夫人那头是得了消息。
所以特意将姐弟二人都叫了过去。
苏老夫人面上有些愁容,见了二人却先说了一句抱歉的话:“当年你们母亲的事儿……我这个老婆子也有责任。”
苏老夫人说着,自己就轻叹一声:“竟然在我眼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一无所知这么多年——”
想着既觉得可怕,又觉得可笑。
苏博雅轻轻摇头:“这件事情也不是祖母的错,祖母又何须如此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