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酒卿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她是不愿意和蒋家人有任何的牵扯。
但是对于苏博雅这样的劝说,她也是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异常,所以叫人多想。
几个呼吸之后,苏酒卿总算是勉强自己恢复平静,只是到底心头平静与否,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而她也没再抬头看一眼蒋旬。
蒋旬同样也是没再看她,直到被苏景峰迎了进去。
蒋旬目不斜视的样子,倒是让苏景峰有些松了一口气:院子里跪着两个孽障,他总归是觉得有些丢人。家务事被人撞个正着。
也是蒋旬打着太子的旗号上门来,他震惊之下,一下子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故而才被蒋旬看见了这一幕。
蒋旬行了一个晚辈礼,苏景峰却是要还个礼——论品级,蒋旬还在苏景峰之上。毕竟,蒋旬除了是侯府世子之外,更曾经在太子身边伴读,如今还领着金吾卫统领的职务。
蒋旬这样一个青年翘楚——实在是让人连半点拿架子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蒋旬显然也没有套的意思,当下直接就点名了来意:“太子殿下让我过来问问苏大人,户部这头看了账目之后,大概流程算,还要多久才能给拨下来银子?”
苏景峰一愣,随后下意识就答了:“太子殿下说的修建水利的?怕是拨不下来。”
说完之后,苏景峰自己就恨不得咬了舌头算了。
这样的事情……他本来不该说的。毕竟这样的事儿,虽然大家心照不宣,可是说出来了,太子殿下就该来找麻烦了。
蒋旬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怪不得就没动静了。”
苏景峰此时满心后悔,面上笑容也有点儿发苦:“这样的事儿,太子殿下不该来问微臣的。”
“太子殿下也是心急,所以就让我前来问问。我去得晚了,苏大人已经离开衙门了,所以只能上门造访。”蒋旬气一句,倒是不见恼怒或者如何。
苏景峰见蒋旬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又苦笑一声,然后道:“原也不该驳回,但是这件事情,贵妃娘娘的父亲,说是这件事情不着急,应该等到冬天时候再说。毕竟这天气渐渐凉了,也无需担心洪涝问题……”
贵妃王氏,其父正是户部尚书。
而王贵妃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十分得宠,如果不是年纪还小,只怕就是太子的劲敌。
不过现在嘛……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景峰此时说出这样的事儿,无非也是想要让蒋旬明白,这件事情……可不是在他这里。而是上头的人发了话,他也没办法。
所以,就算太子问罪,也不该找他。
蒋旬看一眼苏景峰,唇角似有点笑意,不过不甚明显:“这件事情,我也只是来问问,倒没有其他意思,苏大人放心。”
这样一句话,也就安了苏景峰的心。
苏景峰一愣,看着蒋旬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最后只能笑着让蒋旬喝茶。
蒋旬却不打算多留:“本来就只是来问一句,就不叨扰苏大人了。”
走到了门边,目光若有似无的朝着姐弟二人跪着的地方一扫,然后就是一声叹息:“这天热,小孩子家家的就算有犯错,训斥两句也就算了。”
说完这话,蒋旬抬腿就出去了。
苏景峰一路送出去。两人再没有说一句话。
蒋旬这样跑一趟,还真就只问了这么一句话。也是让人有些惊诧纳闷。
反正苏景峰回来书房的路上,是怎么也没想明白。
不过,到底还是让人将姐弟二人给送回去了。
毕竟,蒋旬都那样说了,他还真不好再继续。
苏景峰是个好脸面的人。被人撞见这种事情,已经够觉得难堪了。这会儿看见姐弟两,心里头也同样觉得不自在。
索性就让人回去。
苏酒卿自然也能猜到必然是蒋旬说了什么,心里头也老大不自在。
不过现在还是苏博雅的伤更重要,所以她就将这个念头先暂且压下去,一路扶着苏博雅回了他屋里。
苏博雅回去之后,才知道阮玉兰居然将徐家那个儿子徐有钰安排过来住了。
苏博雅沉默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苏酒卿则是半点不意外。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
而且后来徐有钰和苏博雅之间还会发生一些事情。
不过不着急,现在还不会怎么样。
苏酒卿让丫头去拿伤药,丫头却纹丝不动,转头吩咐了另一个小丫头,自己则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来将苏酒卿挤到了一边去。
苏酒卿却不松手,目光陡然冷下来,直接盯着那丫头看。
那丫头反而自己先心虚了,低头站到了一边儿去。
苏酒卿让苏博雅坐下,就要掀他的衣裳。
苏博雅赶紧死死拽住,脸上都是通红了:“阿姐还是先回去吧。”
听出苏博雅的祈求,苏酒卿有点心软,不过还是摇头:“不行,我得看着人给你上药。我是你亲姐姐,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长姐如母,以前也就罢了,以后……我自会好好照顾你。”
说完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快些松开。”
苏博雅拗不过苏酒卿,只得松开。
结果一褪下衣裳,苏酒卿往他背后一看,顿时眼圈儿就红了。
苏博雅的皮肤也和苏酒卿一样的,属于细嫩白皙的,这会儿看过去,少年郎还有些干巴的背上,全是交错的红色鞭痕印记。红肿起来的地方和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苏酒卿忽然就又止不住怨恨起来:苏景峰怎么就这么的狠心呢?
“疼不疼?”苏酒卿压着心酸,柔声问一句。然后伸手将丫鬟手里的药膏拿过来,准备给苏博雅上药。
苏博雅犹豫一下,“疼。不过也不太疼了。习惯了。”
苏酒卿笑了一下,眼前却模糊的更加厉害。嘴上又夸了一句:“我们博雅也是个男子汉了。这都忍得住。”
苏博雅脸上顿时就更加通红起来。
结果门边传来一声嗤笑:“腻味不腻味啊,多大个人了,还跟哄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