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赵高并不陌生,只是天空之中流转的星辰闪烁和岳飞王阳明的颇有不同,显得更为绚烂多姿。
其实从时空奇点中开创一个半位面,其中蕴含的法则都是这个人物的成道之基,如果给赵高足够的时间的话,他甚至可以从中一一解析出来,只不过这个时间跨度很可能要以万年或者十万年为单位。
“卜子殿下,不知道称您为魏侯好,又或者是河东公为佳?”赵高拱了拱手,行了个标准的儒家后辈礼,说出来的话却有一点莫名其妙。
“这方世界中,我就是子夏。”仿佛是天地间的回响,虚空中众多的星辰之光逐渐汇聚到一起,一个低矮男子从这阵星光中徐徐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穿着深衣儒袍,交领右衽、直裾,上衣与下裳相连,足踏一双方履,每走出一步就有一道星光汇聚成五彩的文华直冲上天,和天上的群星争锋。
这就是被传奇圣人孔子誉为“文学”出彩孔门十哲之一,从祀在孔庙之中,历代君王多有加封,唐玄宗就封他为“魏侯”,而宋代又加封为“河东公”。
赵高虽然仅仅只问下了称呼,就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史诗级历史人物果然对于自己在其他剧情世界的遭遇是有所感知的,他们的命运一方面和剧情世界纠缠在一起,一方面又有自己得道之后的独立世界,二者并不矛盾。
“小子见过前辈。”这次赵高行的礼有了目标,一个长躬直接到底,礼节上行得分毫不差。
“咦,你是哪位师兄的弟子?”子夏见赵高摆出一副同门后辈的模样,脸上立即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在赵高身上他很容易发现了儒门弟子的气息,却和他所认知的那些全都不同。
“学生是阳明圣人座下弟子。”赵高恭恭敬敬地肃手垂立一边,他身上王阳明留下的印记一闪而过,子夏稍一碰触,就立即明白了原委。
“原来是后世得道的同门,原来如此。”子夏点点头,随即就是满脸的怒意,问道,“既为我儒门弟子,怎能行此无道之事,若你不能解释清楚,别怪我替师兄清理门户了。”
这是应有之意了,老八通过正常途径将魏氏清出权力中心的时候不会引起子夏的反弹,否则仅此一项就足以让这个任务没办法完成。剧情世界意志既然已经和老家伙团队达成了协议,就不会设置这样的无法完成的任务。
“君臣父子。”赵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但坚定地说道,“我心光明。”
子夏一愣,他设想了赵高的各种答案,却没想过赵高根本就没有争辩的意思,用的前四个字还是当初用过的,也正是这四个字,压制地子夏当时不能出手。
“你心光明?”他重复了一下赵高的这句话,似乎觉得这里面有无穷的意味,王阳明和他虽然同出一家,可是走得道却完全不同,以子夏的能力当然能够领悟出这句话里面的一丝道韵。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更加迷惑。
赵高的行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洗不白,偏偏这样一个行着卑鄙无耻之事,践踏了所有礼制规则的人说出了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是的,我心光明。”赵高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他最怕的就是子夏不去想,出于规则维护的角度直接把赵高k掉,虽然这样的可能性近乎于无:子夏既然是以“文学”著称,那么心思一定繁复,而心学是王阳明悟道后的核心道基,以子夏的聪慧,反而容易陷入到其中。
如果今天换成的是孔门十哲中另外一位子路的话,赵高一定不敢这么做,以他耿直的性格,很可能不听赵高说什么直接就动手了。
“你且说来我听。”子夏摇了摇头,从一句话就探索另外一位圣人的成道之基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但也因为这句,他决定给赵高一个详细说说的机会。
“我派传承,讲究的是知行合一,子曰听其言而观其行,卜子大人可见我有为智氏殚精竭虑而无一丝一毫的私心?”赵高言之凿凿,眼神也无比的清澈。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任务最后要求的仅仅是智氏的权力地位,撇清自己利益角度来看的话,赵高在这个世界的言行真的可以说是大公无私。
当初赵高提问子夏是魏侯还是河东公,就是想要确定子夏后面的行事思路会不会跳出这个剧情世界,既然子夏确认自己只是子夏,那么他行事的规则就应该只考虑这个剧情世界内发生的事。
“夫子之道,于我而言在于仁和礼。”节奏既然已经到了赵高这里,侃侃而谈对于饱受现代文明润饰的他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自从得到王阳明的传承之后赵高特别学习了网上各种有关于儒家的学说,从正统的到歪理邪说都有涉猎,这个时候挑出一两个符合自己需要的就很轻松了。
“从仁的角度来说,仁者爱人,卜子殿下慧目如炬,不可能看不出若是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数位豪卿分晋必成定局,到时不管谁胜谁负都是战火绵延,最终受苦的还是晋国的百姓,可如若快刀斩乱麻,由智氏一统晋国,受损的不过是数家豪卿而已,孰重孰轻,殿下定然明白。”
赵高徐徐地说出了这样一段话,子夏不由得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个没有办法不认同,赵高本来就是从即将要发生的事实来反推,说出来的每一句都是可以被验证的,想要说服一位史诗级的历史人物,赵高压根就没打算说谎。
“从礼的角度来说,智氏即为吾君,晋公是吾君之君,以吾代吾君,则是吾僭越;以吾君代吾君之君,则僭越的是吾君,吾君虽僭越但依旧是吾君,吾以吾君为君,正是夫子之道。”第一段“仁”赵高以民众为由推了过去,等到第二段“礼”的这一段被他说得如绕口令一般,然而正是这段绕口令,让子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孔子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本身是抽象化各安其位的礼制,但到了赵高这里直接具体到个人身上就出现了逻辑上的漏洞:智氏的身份有双重性,赵高直接跳过他与晋君之间的关系,仅仅分别考虑自己和智氏,智氏和晋君,这就得出来这么一个古怪的结论——智氏篡位当然不符合礼,智氏的臣子赵高篡智氏的位当然也不行,可是由智氏的臣子为了智氏考虑去篡晋公的位,这好像没毛病吧?
子夏呆住了许久,这么去曲解夫子的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的同门里有粗莽的,有细腻的,有勤学的,有善思的,偏偏没有这样一个无赖的!
“不对,智颜既为晋君的臣子,你当然也是晋君的臣子,否则天下各为其主,又岂是夫子之道?”子夏看着赵高,很快从自身的遭遇中得出了赵高的逻辑悖点,他当时就是被晋公的命令所制,否则按照赵高的逻辑,他完全可以照顾魏氏的利益而忽视掉晋公。
“小子知道就此是说服不了卜子殿下您的。”听到子夏这么说,赵高得计似的狡黠一笑,接着说道,“殿下您说得也十分在理,所以小子让劳巴将这次从魏晋两家收获的绝大多数都以智氏的名义朝贡给了周王,想必此时他已经拿到了周王赐封智颜为晋公的敕令了。”
这下子夏算是彻底无语了。
ps:这段不容易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