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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分节阅读_81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作者:容九

    我又斟酌了一番,重新道:“陆陵君,你,可愿当我面首?”

    “……”

    我咬了咬牙,“我想了许久,这是最好救你的方法了。

    他本来一副被噎着的表情,见我不似说笑,才叹息道:“还是不要了。”

    “你不是曾说过,你陆陵君一不求入仕拜相封侯,二不羡清名流芳百世,平生最大的志向便是做襄仪公主的面首么?现在既能达成夙愿,又能免于苦役,何乐不为?”

    陆陵君哇了一声,“原话你都记得,愚兄佩服佩服。”

    “……此等惊世骇俗的话哪能轻易忘掉?”

    陆陵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彼时我还不认识公主殿下,故而才会将一切都想的比较美好。”

    “又诓人。”我道:“你足足吃了我两盒绿豆糕一盒红豆糕,还想装不认识我?”

    陆陵君眨了眨眼,“你……记起来了?”

    “你说呢!”我没好气道:“我还记得我一回宫就让大哥差人满天下的找一个叫陆陵君的孩子,结果呢!”

    陆陵君怔怔的,冒出一句,“你那时候有来找我?”

    “废话!”

    陆陵君咧开嘴,笑的很是灿烂,“果真?”

    我看不惯他那得意的样子,“倒是你,你又没失忆,怎么就不老老实实说呢?”

    “说什么?”

    “说……说我们过往的渊源啊,说你就是那个小乞丐啊……”

    陆陵君哈哈一笑:“原来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啊!”

    “发现什么?”

    “那年,你把在雪地中等待死亡的我救回来,于你而言,或许只不过路途中的举手之劳,可于我而言,一路上车马流转,只有你肯停下来救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真是个好人。”他顿了一顿,“可你其实并不知道,在马车上醒来后,我看到你那一身养尊处优,我问自己,何以上天如此不公,有人能够锦衣玉食,有人却注定孤苦。这样想着的时候,遂起了歹念。”

    “……”

    “你以为我是要救你的兔子么?我不过是把你马车上的贵重首饰都偷了趁机逃走,哪知你的阿白却追了上来……恰巧有几个乞丐看我遮遮掩掩不大对劲,我才顺势抱住阿白,装作是要保护兔子的样子……”

    “结果你就没头没脑的跑来了,还特霸气的亮出你是公主的身份。” 陆陵君笑了笑,“我吓得要死,只好扯了个弥天大谎。”

    我努力顺了顺肺气,“得,我知道你是想嘲笑我那时候傻……”

    “你是很傻,认贼作友还沾沾自喜……”

    “……喂!”

    陆陵君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起来,“可却对我说,要带我回家。”

    “你明明贵为公主,在危难之际却把我的性命看的和你自己的一样重要,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陆陵君眼若晨曦,“虽然我很自私也很怕死,可那时候我告诉我自己,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护好你。”

    我耳根有些热,“陆兄,你一本正经的模样真的和你长得很违和……”

    陆陵君斜眼,“可即使那个公主对我来说有多么与众不同,当我以为你是个会被驸马处置的面首时,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用约定把你换出来了啊。”

    我这回倒是怔住了。

    “回忆固然美好,可既然过去,我陆陵君绝不会恋眷不舍止步不前……”陆陵君笑靥粲然, “所以……就算康王告知我你是假冒公主的坏人,或是我得知你是货真价实的真公主,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罢……于我而言,”陆陵君道,“你始终都是白兄。”

    我心头暖流暗涌,只听他道:“是在岳麓茶馆相识,在国子监同院,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白兄。”

    “你说,哪有兄弟给兄弟做面首的道理?”

    我被噎了一下,“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有什么好权宜的!”陆陵君笑的肆意奔放,“不过就是充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我虽然没能长着忠心耿耿的脸,还是有些豪情壮志的嘛,保家卫国什么的……”

    我当头给他一个掌盖,忍不住笑骂:“吹牛别吹太过!适可而止啊!”

    陆陵君空手挥扇,“本公子句句肺腑!尔莫要以貌取人!”

    我自然以为陆陵君只是不愿连累我才信口胡扯,谁又能想到,仅是数月之后,他就立下了战功,独揽八校之首,御赐仁勇将军之衔呢?

    那头的官兵们等不及了想要赶路,碍于自己的小命又不敢催促,陆陵君唉唉几声,猝不及防的给了我一个大满怀,嘿嘿说:“这样他们瞧见了,一路上就不敢为难我啦。”

    我笑:“你不要欺负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尽忠职守的好将士呢。”

    陆陵君眼神微动,明明是还想和我多攀谈的架势,可终道:“白兄,虽说我在的时候,也没有怎么照顾你的样子……但我还是要象征性的说一句离别之人都会讲的废话——顾好自己。”

    我不客气回敬道:“你才是!”

    他流露出想要煽情的神情,“我说的‘顾’,既不是瞻前顾后的‘顾’,更不是顾全大局的‘顾’。那些‘顾’,往往会让你顾此失彼,失去你最为重要的事物。”

    我难得没驳他的话根。

    他摸摸下巴,噗嗤一笑,“好啦,意思就是,女孩子就是要无理取闹随心所欲些才讨人怜爱嘛。

    我也笑了,“啰嗦!”

    天色渐黑,再不启程,怕是要留宿荒郊野岭了。

    送他离去的时候,我无意瞧见了他转头那瞬敛去的笑容。

    可我装作没有看见。

    只留给我一个卖力挥手的背影。

    走到很远的时候,队伍中好像又传来什么哄笑声了。

    这家伙,不知又在造我哪门子谣。

    我擦了擦忍了许久的泪珠,想回头去寻马儿,却看到马儿上坐着一个人。

    京郊秀林,乌鸦栖树。

    那人的脸色比乌鸦的羽毛还要黑,可眉目却比空谷清风还要雅致。

    宋郎生,每次出现总是神出鬼没,偏偏是在我最最需要他的时候。

    不知怎地,心情蓦然好了些许。

    “驸马,你是来找我的吧。”我伸手等他拉我上马,他深深看了我一会儿,两腿一夹,驭着马缰拐了个弯自己走了。

    我:“……”

    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撒腿在后边跟上,喊道:“喂——怎么不等我——”

    那已经离我有些距离的宋郎生冷不防道:“因你红杏出墙。”

    果不其然……

    我扬声唤道:“我——没——有——”

    宋郎生勒了勒绳放缓了速度,却没回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