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太宸殿,大多都是萧应的人。少了魏太师父子及其党羽的争执,朝堂之上竟然一派和谐。太过和谐的环境,会让人昏昏欲睡。她原本是闭着眼睛假寐的,不想时间一长居然真的睡着了。龙椅到底不舒服,她睡得也不怎么安稳,头一点一点的,看得人提心吊胆。
朝臣们倒是习以为常,朝事进谏有条不紊。间或有人瞄一眼朱台龙椅上的小皇帝,心中恻恻然生出几分同情来。魏家已倒,萧大人随时能把小皇帝从龙椅上赶下来。可怜小皇帝一无所知,居然还能睡得着。
不知过了多久,燕青越睡越冷。
她一个激灵醒来,早已过了下朝的时辰。殿内一片安静,空荡荡的空旷至极。她揉着发酸的脖子,不经意看到右下侧的那个人。
萧应还没走?
“亚父。”她伸展一下四肢,“你怎么没走?”
眼神瞟向平康,这小子为什么不叫醒她?
平康低头,不是他不叫,是萧大人不让。
“臣等陛下醒来。”萧应说。
燕青打了一个哈欠,抻着懒腰,“辛苦亚父了,朕酒量不行,没想到睡了一觉还不解乏。不过朕的酒品倒是极好,除了睡觉并无其它的折腾。”
平康听她提到酒品二字,莫名心惊肉跳,下意识朝萧应看去。却见萧应神情如常,不由在心内长长松一口气。陛下的酒品,他一个奴才都不敢恭维。亏得陛下还能大言不惭地夸奖自己,也不知道萧大人作何感想。
燕青活动完毕,慢悠地走下朱台。太宸殿难得如此清静,以前都是挤挤攘攘一群人,猛一空下来反倒有几分自在。清静又自在,还有美男相伴。只是连王三公子都开始留胡子,为什么萧应不留?
“亚父,为何不蓄须?”她突兀地冒出一句。自在悠闲的气氛顿时一冷,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话,“朕瞧着王三蓄了须,生生比以前难看许多。朕想好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蓄须。”
“陛下觉得男子留须,很难看?”
“难看。”时人讲究什么美须,反正燕青欣赏不来。比起留着胡子的美男子,她更喜欢一脸清爽的男人。“就像好好的一幅画,偏要画蛇添足般添上一抹黑,能好看吗?”
萧应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燕青以为他还会说什么,没想到他直接告退。
她脑子还晕乎着,准备回去接着睡。突然想着王三都被举荐出仕,那么姚宏有没有机会?还有苏毕?他们是她在这里结交的朋友,身为朋友还是应当多走动。
再次出宫时,她带的人还是平康,安排保护的侍卫们依旧是不远不近地暗中跟随。这一次出宫与上一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是透气,这一次多了几分闲心。
明安城还是那么热闹,时不时还听到有关魏家人的议论。自从魏氏奸情败露,魏家人的风评一落千丈,甚至有人说当年先帝的那些夭折的皇子们,也是魏氏残害的。还有人说皇帝仁慈,只将魏氏休弃而没有降罪魏家。
燕青走得极慢极悠闲,不时停下来听着这些议论,内心唯有唏嘘。她真的不是仁慈,还是怕魏家人狗急跳墙与她鱼死网破。
她先去的是萧府,在后门处说自己要找姚宏姚宏是府中的表少爷,守门人听她说是表少爷的朋友也没有怠慢,告诉她姚宏已进城守司当差,要到下职才回府。
接着她又去城东找苏毕,苏毕也不在家,苏大娘热情地招待了她。她也没有空手上门,在街上买了两包点心,还有一些熟食。苏大娘说,苏毕被贵人看中,也在城守司当差。他领的是文书佐郎一职,而姚宏领的则是散骑侍郎一职。
燕青很为两人高兴,看来他们都有了用武之地。苏大娘说他们今日当半天职,姚宏答应下职后来姚家吃饭。燕青想了想,决定等他们回来。她帮苏大娘扫了院子,又喂了鸡鸭,还剁了一些柴火。
苏大娘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夸她长得好看又能干,还问她有没有定亲,可有喜欢的姑娘,家中有什么人之类的话。她一一笑着答了,说自己还小,并未定亲。又说自己父母双亡,家中仅剩她一人。
“真是难为你了,还是早点娶个媳妇的好。”苏大娘感慨着,皱纹深深的脸上有着被岁月风霜侵蚀过后的愁苦。“你家里没个女人操持,总不是个事。你长得这么俊,定会有好姑娘愿意嫁你。你若不嫌弃,大娘帮你相看相看。”
“大娘,我不急。”燕青连忙拒绝。
“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苏毕也是,他今年都二十一了。前两年说自己学无所成不肯娶妻,如今总算是有贵人赏识,我说什么也要替他相看一个好姑娘。”
“苏兄人品上好,如今又有了差事,肯定能相看一个顶顶好的姑娘。”燕青赶紧把话题岔到苏毕身上,所谓的兄弟就是关键时候用来当挡箭牌的。
苏大娘笑得脸上的褶皱开了花,说到替儿子相看媳妇的事,别提有多高兴。一时说王家姑娘能干,一会又说李家的姑娘长得好。
两人正说着话,姚宏和苏毕回来了。
看到燕青,他们很是惊喜。
尤其是姚宏。
少年们的感情最是简单直接,一起打过架的朋友更是无形之中会变得亲近一些。他看到燕青,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燕公子,你怎么来了?”他大力拍着燕青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