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师 作者:石头羊
【哦……哦……发光的好像看见过……】
“在哪儿?”
【被一群住在附近的小孩子……捡回去了……我有点害怕陌生人……所以就不敢出去阻止他们……】
“……”
这个回答一下子让本来还抱有一些试图自救打算的晋大少忽然感觉到了窒息般的无力感,不明白连小孩子都会害怕的小泥人究竟能帮自己干嘛的他一时间只能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大坑,似乎是想问问上天安排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面色疲惫发白地和地上的泥土娃娃对视了一眼之后,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小泥人正常沟通,却也不想吓坏好心帮忙的小朋友的他才捂着自己丑陋的脸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道,
“……嗯,谢谢……但你现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吗?”
【啊,这里是……这里是鸡笼岩石,是公鸡郎和老孩子们的地盘……】
“公鸡郎?”
脑子里好像是第二次听到公鸡这个词了,虽然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其中有什么特殊含义,莫名其妙被人面禽的诅咒缠身的晋锁阳还是出于疑惑低头问了一句。
而出现在这里明显就是想告诉他什么的泥娃娃见他主动发问了也稍微思索了一下,接着才蹲在地上难得不结巴地缓缓写道,
【公鸡郎是……母鸡的夫家,是……是鸡笼岩石的主人,他们当年是在山洞洞里拜的堂,平日里恩爱的很……很多……很多年前……他的妻子母鸡在一个红色月亮的夜晚……被八个从另一天里无意中闯入到这里的活人给吃了……】
“……”
【这些人里面包括了……一个年轻人,一对夫妻……三个学生……一个老人……还有一个逃出去的孕妇……所以公鸡郎就发怒了……他发誓要惩罚当年所有害死……他妻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东山本地这才有了公鸡郎要抓公鸡的侗族歌谣……这么多年了……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只有一个在当年本该也死了,却意外获得两轮活命机会的人活到了现在……】
“……”
【而那个人就是……您……姓师……那个逃出去的孕妇就是……您的母亲……公鸡郎现在还在山里想要抓您……把您的皮剥下来再把肠子活生生掏出来呢……】
这话让本来还在低头认真听着晋锁阳忽然就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小泥人确实是在实话实说,他先是脸色不太好地看了自己手掌心里的那块姜黄色的虎威一眼,随之脑子里也想起了自己母亲临终时曾经一遍遍不厌其烦说出的遗言。
而哪怕不愿接受眼前这个离奇又诡异的事实,此刻已经遭了难,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帮忙的晋锁阳却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曾经都是从那个神秘的公鸡郎手里逃出来,如今又再次被缠上的麻烦局面,
所以当下脸色发冷的晋锁阳只能看向目前唯一能告诉他一切有用线索的泥娃娃,又皱着眉开捏着发凉的手掌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的脸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公鸡郎对我和我母亲的报复?”
【是的……您的脸被公鸡郎的堂弟泼上了母鸡死去时怨恨活人的血……只有找到一个年龄恰好的侗女寻得她肚皮里供养子孙鱼长大的新鲜羊水,再把那些宝贵的羊水涂抹到脸上才能恢复原状……否则您就……只能一辈子和公鸡郎一样顶着这张脸躲在这山里无法出去……】
“……那如果公鸡郎真的想杀了我,为什么这次只是把人面禽的诅咒放在我脸上却放过了我?”
【因为您……身上带着范家老祖宗……当年送给您保命的虎威,看在范家老祖宗……是本地祖神的面子上……您可以从它手里侥幸逃脱三次……】
“……那我如果躲过你说的两轮时间,我还有机会……能安全地逃出这个鸡笼岩石吗?”
【可以……两轮之后,公鸡郎对于二十四年前与人结下仇恨的记忆就会消散……只要您在山中……熬过了过年之前最后这十天,您这辈子就可以逃脱……公鸡郎的报复……但是前提是……您得在山里……躲过公鸡郎和老孩子的寻找十天时间……就像小孩子们在树林玩的那个抓公鸡一样……您可以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必须……躲过它们疯狂想要杀死你的一切可能……才能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它们……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
【随时都可能……虎威还有最后一次保护您安全的机会……红色月亮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公鸡郎就要派手下老孩子过来抓你了……不过姓师……你别担心……其实我也是能帮点忙的……只要有泥土……我就能变大……额,虽然变大了……我也打不过那些可怕的老孩子……】
泥娃娃苍白的安慰说着说着也停下来了,明白这种完全强制性的抓公鸡游戏简直是就和无间炼狱一般残酷折磨人了,被半强迫地关在这恐怖深山里和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仇人生死博弈的晋锁阳一时间只脸色苍白地死死地盯着自己已经断掉了的右腿,半天嗓子里也没有发出任何正常人的声音。
而就在一旁面露迟疑的泥娃娃准备再悄悄告诉他山里其实还有一个公鸡郎的克星时,他们头顶的大坑旁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类似小孩子们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的诡异声音。
再等表情惨白的白发青年摇摇晃晃地撑着地站起来,又抓着手上的虎威艰难朝上面看去时,他就听耳边传来了这样熟悉又阴森的歌谣声……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一只鸡想要进林里】
【脖子就被砍断哩!】
【两只鸡想要跳坑里】
【脑袋身体却全分离!】
【三只鸡想要躲洞里】
【眼珠扎穿死掉哩!】
【还有一只老公鸡】
【粉身碎骨沉河底!】
【只剩下最后一只鸡】
【公鸡郎一定要抓住你,抓住你——】
这远远传来的歌谣仿佛一种恐怖的魔咒,将人还站在坑下面盯着上面的晋锁阳一点点就给包围了起来。
坚持着和他呆在一块的泥娃娃明显有些害怕地发起了抖,只敢躲到晋锁阳的身后就胆小的抱了头。
见状压根也没指望它能帮自己的忙,弯下腰,瘸着腿的晋锁阳咬咬牙就把这‘小泥人’拎着放在肩膀上放好。
而随后,头一次面对这种危急情况的白发青年先是用力撕下自己的衬衫一角将自己暂时没解开人面禽诅咒的脸完完整整地包了起来,又在把一旁断成半截的一段枯树干和早已经准备好的虎威握在了手里。
等感觉到一道道矮小的扭曲黑影开始远远朝这里靠拢,额头上已经都是冷汗的他先是蹲下来将一块脚边的小石子忽然朝自己的头顶抛掷了起来,又在眼看着数十个‘老孩子’怪叫着扑向自己后,用虎威的光芒一树干挥开了七八个,这才忍着腿部断裂的剧痛一下子跳上坑旁抓住洞壁并冲着肩膀上的小泥人命令一声道,
“泥娃娃……快,快变大……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往前……跑!!”
……
秦艽告别送他上山的老塔回到他生活了多年的范村的时候,时间上已经接近傍晚结束了。
远处的暮霭沉沉落下,天边乌云密布,看上去有夜间隐约要打雷下雨的趋势,与冬天山林接壤的地方更是到处都是一片粘稠恶心的血红。
视线所及,整个小村庄内部还是和他离开前的一样充满了村民们各种生活农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