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师 作者:石头羊
这就是秦艽留在晋衡记忆深处的第一次深刻印象。
虽然此刻他的并没有很直观地看清楚秦艽的脸,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晋衡的心底还是产生了一种挺微妙的感觉。
也许是人天生面对美好事物就会产生的特殊偏爱,也许还有些别的说不定道不清的东西,但总之,这种莫名其妙就生出来的想法很快就被一贯自律的晋衡自己给压了下去。
而随后当青年维持着平时的样子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的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动静的秦艽也在回过头看了眼晋衡后,放下手上的茶花就准备站起来。
“你坐着吧。”
并不想和他在自己家里客气,手上拄着拐杖的晋衡简短地回了一句就在秦艽的注视下坐到了他的对面。
见状的秦艽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等对上晋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并没有选择逃避的男人也只是镇定地笑了笑,又显得挺自然地主动开腔道,
“听说你前两天挺忙的,所以一直没过来打扰你,现在应该忙的差不多了?”
“恩。”
两个人说话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冷清,晋衡的眉眼生得和他的性格一样矜贵又疏离,除却因为皮肤色素过浅而给人的视觉压抑感,不说话光坐在那儿却也和副山水画似的,身上有种传统又端庄的古典韵味。
只是两个人论真实关系根本就不熟,之前没任何良好沟通的前提下也就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于是在此刻这种两人保持着私密距离对坐着,却完全无话可说的诡异氛围下安静了几秒,最终还是晋衡自己主动开了口。
他的本意是想加深一些对彼此的了解,毕竟已经做好要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总要有这么一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有点话不投机,很快两人的气氛就又一次冷了下来。
而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赵晓澜口中所说的和不喜欢的人强行呆在一块是什么感觉了,晋衡皱着眉有些迟疑地看着对面这个一开始明明给他不错印象的男人,几乎要怀疑刚刚自己对那来得突然的好感全部都是虚假的幻觉了。
“其实我个人觉得我们暂时可以不用为了这种事来特别讨论什么,生活习惯这种东西也许开始很难改变,尝试着适应一段时间总会渐渐习惯的。”
这般说着也把手上的茶杯给慢慢地放了下来,秦艽给人的感觉始终很稳重周到,不管说什么都能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恰当,是一种既不让人觉得他很自傲又不让人觉得他很卑微的舒适感。
但恰恰也是这种态度,让人始终不太能看的清楚他内心的想法,以至于他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个过度包装后的漂亮盒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头究竟在是怎么想的。
而这其中最明显不过的,就是这个人永远挂在脸上,却压根感觉到有丝毫诚意的笑脸。
这种不太好的观感一旦产生,晋衡的态度也变得有些不冷不热起来,其实他本不该对同样和他选择对这段畸形关系妥协的人过分的要求太多,但是偏偏他这辈子最不喜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所以哪怕刚刚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对秦艽产生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觉,真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晋衡反而又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了
“恩,那就先过去吃饭吧,其他的之后再讨论,今晚你如果要住下来楼上就有房间,如果不想就联系老董来接你,你随意。”
明显感觉到晋衡对自己的态度比刚开始变化了不少,注视着桌上那枝茶花的秦艽无声地看着他站起来走开一时间也拦住他,但随后泛着灰光的眼睛却有些疑惑地眯了起来。
保持着这种尴尬沉默的气氛在晋家吃完了这顿晚饭,并没有打算继续留下来讨晋衡嫌的秦艽很知趣地就直接走人了,不过似乎连作为旁人的张阿姨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太对劲的气氛,为此还专门紧张地拉着秦艽多问了一句。
偏偏秦艽对此也没办法解释太多,因为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晋衡现在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就在回到市区的他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边拎着给崔丁东带的夜宵一步步穿过灯火全无的城中老巷,独自一人就快要走到巷子深处的秦艽却忽然闻到了一种异常腥臭刺鼻的恶心味道。
“阿宝……阿宝……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阿宝……你在哪里啊……”
远处的二层单元楼里也依稀传来了小孩害怕的啼哭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用本地话絮絮叨叨的怪异声音。
老旧自来水管道的滴水声滴滴答答的在响,恐怖凄惨的哭叫声也越来越大,各种尖锐嘶哑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简直让人浑身发毛,两边的居民楼像是封闭住出口的潮湿洞穴,唯有前方的一点光亮才是逃生的所在。
可是那点微弱的光芒偏偏又显得那么遥远,遥远到此刻身处于地狱之中的男人似乎只能沦为妖魔腹中的一团可怜的残羹剩饭了。
但有时候不到最后此刻,谁又会知道,自己才是真正身处于地狱活该被撕成碎片的可怜猎物呢?
这般想着,原本还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秦艽不知为何忽然就低下头怪异地大笑了起来,感觉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异物爬行声,无意识舔了舔嘴唇的他一时间只觉有一团血糊糊的黑雾眼看着就要扑上来咬断了他的喉管。
而几乎没任何停顿地就将那作祟的妖物一把从黑雾中抓住来又恶狠狠地摔在满是肮脏油腻的地面上,脸上瞬间被溅满腥臭鲜血的秦艽只居高临下地一脚踩住地上这只奄奄一息的母串的喉管,又在俯下身用猩红色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尖后狞笑着开口道,
“嘘,别出声,再敢给我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撕烂你的嘴。”
第7章 赵
“啊?所以你最后就这么直接走了啊秦哥?”
面前碗里的牛肉面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刚刚听秦艽把今晚的事大概描述了一下的崔丁东也露出了点无言以对的表情,他对面正在弯腰擦自己唯一一双皮鞋的秦艽闻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盯着擦鞋布上那些怪异的暗红色多看了眼以又抬起头反问了一句。
“不然呢,总不能继续赖在那儿吧,他都摆明了不想和我继续大眼瞪小眼了。”
这般说着,明明被嫌弃了一把的秦艽居然还笑了,十一点之后的老式单元楼内,隔壁那位痰盂阿婆又在用最大的电视音量看狗血淋头的深夜档连续剧。
一听到这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秦艽站起来就把屋子两边的破窗户都给关上了,而猜测他是因为欠了那家人的人情所以才选择忍气吞声的崔丁东一边往嘴里使劲塞面条还一边气哼哼地嘀咕道,
“这帮有钱人可真不是东西,凭什么好端端的就给你脸色看,你之前又没得罪他,这么难伺候活该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真相了,呆在自己家的晋衡要是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这么随随便便议论自己,估计得在家一连打好几个喷嚏。
而听着崔丁东一个劲儿帮自己数落晋衡的秦艽也没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只是耐心地按照步骤把刚刚擦好的皮鞋先小心放回鞋盒里,随后又将今天特意为了去见晋衡才会穿的那身衣服按照颜色深浅分开来装在盆里,准备清洗之后再留作下次使用。
等终于完成了这一系列和重度强迫症一般的行为后,他这才往崔丁东冒着热气的面碗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今天的面好吃吗?”
“恩?挺好吃的啊……就是这牛肉好像有点骚……面的味道倒是还不错……”
说着就拿方便筷子戳了一下那面碗里多得冒尖的红烧牛肉块,崔丁东这小子打小就心眼不够,所以也没察觉到秦艽忽然这么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也没表现出任何意义上的心虚,秦艽这坑死人不偿命的神经病过了会儿才点点头又对这单纯的傻小子特别蛊惑性地开口道,
“那多吃点吧,这肉对年轻男人身体好,尤其是你这种还没结婚的年轻男人。”
“嘿嘿好!”
压根没想到到自己这么三两口就把一只在初唐年间能价值几万金的壮阳圣物给吃了下去,崔丁东要是知道自家秦哥这顿爱心宵夜的真实来路估计得恶心的把肠子都给吐出来,不过秦艽显然也不会让他知道这种事就是了,三两句话就把接下来的话题给转到了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