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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罗迪斯王子一直自认为自己在上层精灵中并不算什么特别养尊处优的人。但此刻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萨维斯来这里。
良好近乎本能的修养强迫他控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而长年累积的优雅使得他艰难而成功做到了。虽然他的脸色还是难看得出卖了他。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穿他的强忍与不适。
所以一旁的瓦罗森只是扫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去。
法罗迪斯王子突然就理解了队长刚刚进来时的脸色为什么是那么的难看。易地而处,他觉得这位侍卫长的意志已经坚如磐石了。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在法罗迪斯王子最恐怖的噩梦中也不曾见过。
平滑的墙面上被一条条深深的爪印划得面目全非。淡灰色的花岗岩上到处是飞溅起的血液。那些已经停止了向下流淌的鲜血已经干涸成了暗褐色,但依然散发着令人满嘴铁锈味的血腥气。但这和地上的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法罗迪斯王子强迫自己再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又克制不住恐惧和恶心地飞快扭过了头。
那个东西,曾经应该是一个暗夜精灵。但如今他就像一张皱巴巴的,在太阳底下被吸干的紫菜。被拖出体外的内脏倒是没被吸干,但是被什么东西已经踩得稀烂不成形状,完好的地方清楚地看得出是被啃噬过。但即使是这样凶手也并没有满足。受害者的四肢被凶手巨大的爪牙毫不费力地胡乱撕扯了下来,就像一个孩子随手撕开手里的糖人,吃吃丢丢,并无太多的恶意,但那漠然和无谓反而令人脊背发寒。
即使死者的面容已经多半失真,但也依然看得出他的惊恐与痛苦。这有如抽象画一般的表情是如此生动而深刻,以至于法罗迪斯王子只瞥了一眼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这样的尸体并不只是一具。这个房间里曾经存在的所有法师都已经变成这样如同恐怖画卷一样的展览品,摊在地上,四散各处。
法罗迪斯王子甚至不敢去想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也许只有遥远的巨魔战争时流传下来已经老掉牙到只在睡觉前吓唬小孩子的故事里才会有。
可这是辛萨琳的皇宫啊!!光中之光的所在,怎么会让敌人潜入?
法罗迪斯王子百思不得其解。
并不信奉艾露恩的他此刻都不由得向那位慈爱的女神轻声祈祷“艾露恩在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萨维斯参事显然不关心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这也许是参事的眼睛使然,但萨维斯自己知道他其实将这个房间看得一清二楚,一点都没有比他们这些人看到的少一点。但这些人的死活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哦,不对,还是值得一提的,这帮废物居然没有看守住他重要的基石!
萨维斯站在魔法阵中,对着空无一物的召唤阵发了好一会呆。大家都以为参事是过度伤心时,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这些废物!死了也就死了!我的基石呢?!”
失控的参事像发了疯的困兽一样飞快地在石室里行走,当脚踢到地上的尸体时,他甚至还泄愤地飞起了一脚。那可怜的部分被他踢出老远,滚出了一条红色的痕迹。
周围的侍卫下意识地收了收下巴,彼此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参事真是气疯了。
“萨维斯参事。”唯一冷静的瓦罗森队长开口道“虽然我知道您这个实验是陛下亲自下令建立的,但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必须问你,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怎么回事?”萨维斯回过身朝他毫不客气地吼道“这是一场阴谋!瓦罗森队长!你难道看不出那个丧心病狂的匪徒是特意挑了今天下手的吗?我倒是想知道这样危险的人物是怎么混进宫廷里来的?如果他的目的不是这里而是陛下的话……”
“所以,我才需要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瓦罗森阴沉着打断了参事的话。
参事气愤地朝天挥舞着他的双手。“我们到底谁才是皇宫的安全保卫负责人!?你居然有脸来问我?”
瓦罗森朝自己的某个手下扬了扬下巴。
艾萨拉英勇的卫兵们立刻抬上了一只萨维斯和法罗迪斯王子从没见过的生物。
这只怪兽的身上皮开肉绽,有着许多的伤口。尖利的嘴巴被绑得牢牢的,但是依然有威胁的呜咽从它的喉咙里漏出来。野兽的四肢被倒吊着扎在了一起,它的爪子连着一部分趾头已经被削掉,背上的触手也被刀剑削去了部分,不甚整齐地张牙舞爪着。但是它的身体却呈现着古怪的圆润,相比其他地方颜色较浅的肚皮像是一个被吹足了的气球,似乎一戳就会破裂掉一样。
“这是什么?”参事不悦地皱眉,嫌弃地看了眼这恶心又恐怖的生物。
“从你实验室里跑出来的生物。”瓦罗森用比参事更冷硬的声音顶了过去。“侍卫们死伤不少才活捉到这一头。它们对法师有天然的克制,好几个月亮守卫被它们残忍地杀害了,就和你实验室里的法师一样,死状凄惨。”
萨维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刚刚还一脸嫌弃的表情变得激动而狂热。“你说,是从我的实验室跑出去的?”
瓦罗森目无表情地点头,显然他并不指望从参事这里得到什么安慰与道歉。
萨维斯激动地搓着手,小跑到了这头被捆绑地牢牢地野兽旁边,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不知道些什么。
“参事,为了你的安全,你最好和它保持些距离。”瓦罗森听不出喜怒的提醒道。
然而激动的萨维斯对此充耳不闻。
说也奇怪,即使被吊着还一副杀气腾腾野性难驯的怪兽。此刻在萨维斯那双魔眼的注视下,居然安静了起来。
随着萨维斯嘴里念念有词,怪兽喉间原本带着威胁的吼声化成了讨好的低鸣。
萨维斯满意地笑了。他拍了拍手。“松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