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棉棉觉得今天爸爸的话很多,平时是没有这么多的,便以为是担心钱太多怕自己还钱有压力,就说:“爸,你不用担心还钱的事,以后咱们家会有钱的,不可能总是穷。”
“希望是这样的孩子,我们家会像小江那样富起来的。刘瞎子说过咱们家坟地好,会出一个名人,我思来想去这个人应该是你。孩子,坚持住你的梦想,会苦尽甘来的。还有,一定要对棉花好,我看得出她喜欢你,别嫌她是哑巴,她会给你带来好运的。再说咱家条件也不好,能讨棉花这样一个媳妇儿已经不错了,一定要对棉花好,能记得住?”周东喜摸了摸儿子的头说。
“能,我记得住。”
“能记住就中,我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啦。你也早睡,明天还要起早去北京。”
“知道了爸,你睡去吧,我再看会书。”
周东喜走出儿子单住的小东屋来到堂屋里。西间屋里周舒萍正和妈妈收拾明天要去医院带的东西,在要不要带一床棉被的问题上,难住了母女俩。带自己家里的吧,很破旧,带李傍晚送舒萍的那床红色的羽绒被又舍不得,再说大夏天也热。正这时周东喜背着手走过来说:“收拾啥,啥也不带,那么大的医院缺啥?啥也不缺。这被子是傍晚给舒萍上学带的,是那个啥思丝集团的大小姐送给他的,他说特好舍不得盖给了舒萍,快收起来吧!”
“咦!看你说嘞,那大医院啥不得要钱,到那人生地不熟,这连水我都想给你带上嘞。”棉棉妈眯着小眼往包里塞着换洗衣服说。
看着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伴,周东喜心一酸眼一红差点掉下泪来。老伴跟了自己快三十年了,没有享过一天福,清清贫贫和他苦撑着这个家,如今就要离她而去,如何不让他心酸,如何不让他流泪。他多想和老伴一起度过晚年的美好生活,可老天偏偏不怜好人,让他脑门子上长一大疙瘩。不过晚来得了一对儿女,他相信棉棉和舒萍会孝顺他的老伴的。
“舒萍,好好上学,学费啥的都不用管,傍晚和棉棉会帮你的。再说大学里也有奖学金了,比中学更好过。大学一毕业就有工作,有工作就有钱了,有了钱好好孝顺你妈,啊!”周东喜撸了撸女儿的马尾巴说。
“我知道爸,一定努力上学,将来找个好工作挣很多钱,让你们住城里的楼房,好好孝顺你们。”舒萍甜甜地说。
周东喜听了露出一脸的微笑说:“闺女一直是爸爸的骄傲,我相信我相信。”说着又背着手走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自语说:“别收拾啦,你们都早点睡吧,我累了,要好好睡喽!”说着进到自己的屋里。
周东喜连鞋也没脱就躺倒在自己的小硬板床上,两行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腮帮子呼呼往下淌。他伸手从床铺下面摸出一个白色小瓶,小瓶沉沉的足有一瓶药了。他抖动着手拧开瓶盖,一点一点地倒着,一点一点地咽着,泪水一滴一滴地流着……
周东喜死了,不是他不坚强,只因生活太苦难。周棉棉也再不能叫醒这个睡着了的父亲,他哭着喊来母亲和妹妹一起叫,还是不能叫起这个睡着了的爸爸。李傍晚开着车也来了,见事不妙忙去喊来小江。小江背了个药箱,拐了个腿气喘吁吁地来了。摸了周东喜的手,手已凉;摸了摸脉,脉已无;撩起眼皮,瞳孔已散。小江手猛一撤,碰到了四腿不平的桌子,桌上的白色药瓶晃了几晃倒了,滚落地上。小江拾起药瓶,单眼往里望了望,又拿鼻子闻一闻,腿一软跪倒在周东喜的床前,带了哭腔说:“大哥,你跟我要这些药,就是为了攒着一次吃呀。咦!我的大哥,你要害兄弟啊。”
李傍晚一听这个,右*过药瓶左手抓住小江的衣领子问:“这是啥药?说!”
小江哆嗦着嘴唇说:“是——是——是——安眠药。”说完闭上眼睛等着李傍晚的拳头。
闭着眼的时候李傍晚并没有打小江,小江等了半天也没见有拳头下来,便慢慢地睁开了眼,想这全村最爱打人的今天不打啦。可小江万万没有想到等他慢慢睁开眼时,一个有力的拳头直冲他的眼球打来,小江便感到被打的眼睛在突突地往外冒火星。棉棉忙过来拦住说:“别打他了傍晚,把他打坏喽。”
“我早就想打他了,一个卖假药的玩意,看在他还给自村的人用些真药便没动他,没想他竟害了大爷。”说着又狠踹一脚。
“不——不是我——我一下子给大——大哥这么多安眠药,是大哥一点一点向我要嘞。大哥说他每天都头疼的厉害,睡不着觉,让我给开点安眠药,可谁想他都没有吃,看来大哥早准备着这一天啦。唉!还是脑门子上那个窟窿没长住惹的祸。”
“窟窿惹的祸?我让你窟窿惹的祸。你要不给大爷拉会有窟窿呀?医术你不咋的,胆够大。”说着李傍晚又是一脚。
“傍晚别再打了,打电话叫救护车吧!”周棉棉流着泪说。
“别叫啦,大哥他醒不来了,大哥已去了。”小江从门口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了说。说完仰天长叹说:“苦哇!大哥你这是苦啊。走吧,你就走吧,你该的那2000块钱我也不朝你要了。你跟我说过——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你还是选了,选了……”
听了小江的话,周棉棉和周舒萍绝望地抱住了父亲撕心裂肺地哭起来,棉棉妈也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两个娃儿的哭声,震撼了整个村庄和焦黄的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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