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乐点头,“要了。”
闵大同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行。”老板拿起那本放了好几个月的杂志往夏希乐面前一放,“七块二。”
闵大同要掏钱,却被夏希乐拦住了,“我自己给。”说着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递了过去,“老板爷爷,再给我一份今天的报纸。”
“没问题。”老板手脚麻利的把报纸和找的零钱递回来,“拿好了,未来收藏家。”
夏希乐接过,“谢——”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把抢过了夏希乐手里的零钱转身就跑。
只剩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地上的古董给你了。”
古董?夏希乐下意识的往地上看,就见离他大概两米远的地方,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瓷碗,因为实在太脏,只能隐隐看出这个碗应该是蓝色的,还有些看不出形状的花纹,倒是和记忆中见过的那一个有些相似。
他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想拿起来看看。却被追不到乞丐,只能返回来的闵大同一把拉住手,“小乐你干嘛?不会真以为是古董吧?”
夏希乐挠挠侧脸,“我就看看。”
不等闵大同出声,老板已经先开了口,“有啥好看的?就那老乞丐平时用来讨饭的破碗。”说到这,老板也有些自责,“也怪我,没注意到人过来。”
“被抢的钱算我的吧,我重新找给你。”
“不用。”夏希乐拒绝。
“也没多少钱,就当请他吃两个包子了。”
“不过老板爷爷,你这有没有袋子啊?我想把碗装走。”
老板一怔,“你要把碗拿走?”
“对啊。”
“你要这个破碗干嘛?”闵大同看了看地上的破碗,一脸的不解,“你要喜欢碗,一会哥带你去买新的,保证比这个好看。”
“可我就喜欢这个啊。”夏希乐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说。
闵大同:“……”他能说什么?无话可说!
“拿吧。”
老板笑呵呵的给夏希乐拿了个袋子,还劝闵大同道:“小孩子嘛,就喜欢收些石头啊破碗之类的破烂,等大点就好了。不信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爱往家里捡破烂。”
闵大同:“……”他想说并没有,但想了想曾经放在屋里角落的箱子,他默默的闭了嘴。
一看闵大同的表情,老板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夏希乐还是把碗给装袋拿走了。
两人先回闵大同家里把三轮车还了,才往附近的球场走去。
只是一路上,闵大同一直眉头紧锁,时不时的看着夏希乐欲言又止。
夏希乐猜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但眼见球场就在眼前了,闵大同也没有开口,最后夏希乐看不过眼,问道:“大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啊?”闵大同一怔,下意识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没什么想说的。”
“是吗?”夏希乐反问。
“对。”闵大同应得斩钉截铁。
夏希乐就危言耸听道:“你这会不说,以后说了我也当没听到哦。”
闵大同:“……”还能这样?
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他边走边道:“小乐,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些话也不该我来说。”
“但是,你爸爸是我很尊敬的师父,他教了我很多,也帮了我们家很多。所以就算是说了以后你会对我有意见,我也想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夏希乐本来很放松的,但被闵大同这些话砸下来,顿时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不自觉的开始扪心自问,他好像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吧?
hetui!夏希乐率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还不满五岁,能做个屁的作奸犯科的事。
“大同哥,你说,我听着。”
闵大同看着夏希乐,语重心长道:“小乐,我觉得你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
夏希乐头上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就这??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他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来,然后道:“我知道了大同哥,我以后一定省吃俭用,重新做人。”
这下轮到闵大同有些无言以对了,“也、也不用到重新做人的地步。”
“我就是觉得师父挣钱很辛苦,你作为儿子的,能省一点是省一点。比如……”他看向夏希乐的背包,小心翼翼道,“比如刚刚那个杂志,就没必要买。”
“如果你想看,完全可以去图书馆。”
夏希乐抿了抿唇,突然问道:“我爸爸平时是不是很省钱?”
闵大同一怔,然后道:“对,特别省。啊,这么说好像也不对。”闵大同想了想,说,“是对他自己特别省。”
“你们在老家的时候应该经常收到师父寄的包裹吧?每次发了工资,他都会第一时间去给你们寄生活费,然后给你们买衣服鞋子玩具,还有给师母的化妆品,可他自己一年到头也买不了两样。”
所以他其实不懂为什么师母会跟师父离婚。
对,在他的认知里,提出离婚的绝对不可能是师父,除非师母做了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事。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师父长得好,工资又不少,在老家应该没人比得过才对,所以不可能的。
“挣的钱都给老婆孩子,单位里谁不知道师父是个爱家庭的好男人。”
可惜好男人没好报,夏希乐在心里补了一句。
同时默默在心里反省,他好像真的太大手大脚了。
唉!主要是刚重生,一时间没适应现在的收入和消费水平。毕竟重生前,几块钱已经买不了什么东西,一块钱掉地上估计都没人会捡。
是他的错,他检讨。
他伸出小胖手,拍了拍闵大同的手背,道:“放心吧,大同哥,我会让爸爸过上好日子的。”
“行,这话我给你记住了。”闵大同道。
“走,哥教你打球去。”顺便炫耀弟弟。
“好哒!”
夏希乐边走边想,看来单单靠邮票是不够的了,他得尽快开展事业。只是,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胖手,纳闷的想,他调出来的化妆品,有人信吗?
啊!果然年龄是个限制。
——
“夏叔。”宁轻叫住前面的男人。
夏东伟听到喊声回头,见是宁轻后诧异道:“小宁?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宁轻摇头。
“那怎么了?”
“我有事想跟夏叔说,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吗?”宁轻轻声问道。
他跟出来,就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这会两人在马路边上,已经有不少路人开始打量他们。
夏东伟低头看了眼手表,快到下午的上班时间了,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很急吗?能不能晚上再说?”
宁轻摇摇头,“不行。”
夏东伟沉默了一会,道:“行,跟我过来。”
不到一会,夏东伟就把人带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
“说吧,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宁轻攥了攥指尖,半响才豁出去道:“我不想去学校。”
“……”
夏东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宁轻抬起头,眼神坚定的和夏东伟对视,“我说,我不想去学校。”
他语气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夏东伟笑了,气笑的,但他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如往日般温和,他说:“宁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声稀松平常的‘宁轻’,却让宁轻的心脏跟着狠狠的颤了一下。
他知道夏东伟气狠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过他。
“我知道。”他说。
“知道你还说?”夏东伟的脸已经彻底的沉了下来。
他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所以他比谁都知道,读书对他们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来说有多重要。这是唯一可以让他们走出来的路。
可现在宁轻却告诉他,他不想读书了。
“对不起。”宁轻垂眸道歉,“我应该早点说。”而不是等到伤害已经造成了才想起上学是要花钱的。
他应该早有自知之明才对。
就像曾经他寄宿过的那些亲戚们说的,“没钱上什么学?省下来的钱给你妈治病不好吗?”
几十上百块就已经让人如此的难以接受,何况单单借读费就要一万块?
他有什么资格让夏家出这笔钱?
他配吗?
看着脊背挺直的宁轻,夏东伟觉得自己的手很痒,他是真想直接上手,请这‘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吃上一顿‘竹子炒肉’,一顿不行就来两顿。
“理由。”夏东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
宁轻攥了攥已经有些发麻的指尖,说:“该学的都已经学完了,而且……”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然后抬眼了看了一下夏东伟才蓈驸接着道,“学校太破,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