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层楼顶的天台上,他静静地呼吸等待着,只是想挑战更高的难度,等待着一箭双雕的机会。黑色的手套紧紧地抓着狙击步枪,眯缝起眼睛凑在瞄准器上,在距离他150米外的窗口里,少年正死死地抓着目标的衣领。
机会来了,瞄准镜的交叉点对准了目标的后脑勺,这一击可以让窗口内的叔侄俩瞬间毙命,只是希望留下的活口——那个女孩子,不要瞬间疯掉,最好保留着意识陷入无尽的恐惧中……只有那样的表情,才能够让他提起兴趣。
微微扬起嘴角,向来操作娴熟的他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枪管发出的沉闷声响,他再次看向窗口,玻璃丝毫没有碎裂,周围很安静,仿佛之前的动作并没有发生过。
枪口前方的2厘米左右,两根伸直的手指正夹着他射击出去的子弹。
回过神抬起头时,黑色的礼帽下,是脸上左右三道胡须般的纹理。
叶新将礼帽摘下来,文质彬彬地朝他鞠了个躬,“你好。请问,这个礼帽是你丢的么?”
再次确认了眼夹在叶新两指间的子弹,他反应了很久……
你说躲过的债不用还。
纶巾羽扇,人有千算。
我说。
天只一算。
最先打破客厅里沉默的,是我的叹息声。
“小鞍,你没事吧?”二叔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家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后来我也想办法调查过,但始终都无法确定你的身世。”
我抬头望着二叔,微微一笑,“没事儿,不就是父母都死了么。”
“小鞍,你千万不要想着去接触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调查清楚那些人的身份,这绝对不是你一个小孩子……”
“放心吧二叔!”我打断他的话,一把将身旁站着的苏饴搂过来,“你让我管我都不会管,我现在正活得潇洒呢。”
说话时,我轻轻地捏了下苏饴的腰间。
“啊!二叔,我会照顾好白鞍的,你放心吧。”
二叔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到窗边,“小鞍,你过来。”
我走过去,将胳膊压在二叔的肩膀上,低声道“怎么了二叔?”
“小鞍,你变了。”二叔望着窗外,“好像是突然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脱离了您的掌控?”我开玩笑道,“哪有,您打我的时候我可怕着呢。”
二叔突然搂住我的脖子,压低声音道“说实在的,我不是不同意你交女朋友,毕竟你是男孩子,对这种事情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你也不能耽误学习啊?”
我也压低了声音,“您看我现在住的地方,确认有必要去上学吗?况且现在好像已经放寒假了吧?”
“你真傻!人家养你一时,还能养你一辈子?再有钱是人家的,你不努力……”
“哎——二叔,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有钱吧?”我站直身体,对苏饴喊道,“苏饴,拿一百万给二叔当回去的路费。”
“哦……”苏饴拿过包,翻了半天,“没有那么少的卡了,五百万的行吗?”
在二叔震惊之余,我继续说“看到了吧?要不是苏饴非要体验正常小两口过日子的生活,我们早就去住别墅了。”
“正常小两口可不是你们这么过日子的……”二叔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不过我身为长辈,还是要多唠叨几句,第一,健康和安全,第二,健康和安全,第三,还是健康和安全!命比什么都重要!”
“啊……健康,安全,思想品德政治思修,我知道了。”我拿过苏饴给的银行卡,“你收着吧二叔,就当给白歆的,密码六个零。”
“什么给白歆的!小鞍,我是长辈!我来是担心你的安全,不是来朝你要钱的!”二叔一把抓过我手里的银行卡,边往外走边说,“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毒品什么的坚决不能碰!”
我朝外推二叔,“我知道我知道,等玩够了我们就回去嗷。”
“不是我说你这孩子真是……”随着一声门响,二叔被关在了门外,他把银行卡揣进口袋里,自言自语着“这孩子真是有一套啊……”
我看着苏饴,耸了耸肩,“妥了,两个雷克,两个五百万。”
苏饴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还好意思说,咱俩现在就剩一张一百万的卡了!”
“疼疼疼!”我揉着耳朵,“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跟你说给二叔一百万了吗?”
“一百万你二叔不得以为打发要饭的吗?还不是为了你的面子考虑!”
我捂着额头坐在沙发上,“你是真不知道什么是普通家庭啊……”
“行了,咱俩就别在这互相演了。”苏饴抱着手臂在我身旁坐下,“这些天,你都是故意的?”
“得装给三岁看。”我叹了口气,“不然他肯定会等不及要回异界。”
“你知道他一直在监视咱们?”
“是啊。”我望向窗外,“趁着他现在正忙,我才能跟你说这些。”
“你……难道……”
“啊——”我伸了个懒腰,“我已经可以感知到异界的气息了,只不过能力还是没有恢复。”
苏饴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梦墨完全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吧。”
“那个贱人!”苏饴猛地站起身,愤怒地瞪着我,“白鞍,你一直都在骗我?”
“果然么……你们两个人,之间相处的似乎并不愉快。这么说来,异界里也是没有三妻四妾这一说的。”
苏饴愣了下,“你说什么?”
“我还没有完全记起来,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我知道……”我望向苏饴,“异界的我,也是爱你的。雷克死去的那天夜里,我便开始知道了。”
苏饴震惊地望了我很久,“真的吗……”
“嗯,只是在异界时,我有着没法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我沉吟着,“至于梦墨,她是很重要的人……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非要具体的话,那种感情,似乎凌驾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之上,是超脱了语言描述范围的第四种……”
“你不许想她!”苏饴狠狠地捶了下我的肩膀,“白鞍,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去管异界的事情了。”
我沉默了一会,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苏饴,在异界,我们有个孩子对吧?”
苏饴瞠目结舌地望着我,“你……你怎么知道的……”
“异界的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吗?”我也有些诧异,照理说,这是异界的记忆告诉我的。
“不……你不可能知道的,我隐藏了那么多年……那天我服了药,难道说!”苏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故意的对不对?早在那个时候你就确定我会怀上你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说到这里,苏饴突然站起身,喃喃着“梦墨没理由知道时间法则……她把时间算的那么精准,将三岁送了过来……难道都是你……天呐……白鞍,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平静地坐着,“苏饴,我现在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很多问题我自己也想不通。当我发现三岁还活着的时候,脑袋里唯一想着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到我十八岁成人的那天,询问我的父母,将事情完全解开。但是现在按照二叔的说法,在我刚出生的那年,神域就采取了行动,可能我的父母已经……”
苏饴仍然沉寂在震惊之中,“白鞍,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了解你……可是突然间……”
“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脱离了掌控?”我微笑着摇摇头,“异界的雷克,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所以今天二叔对我说的时候,我觉得很有意思,异界和现世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必然性的关联。虽然很多记忆我还暂时没有恢复,但现在得我,可以彻底确定一件事情。”
我缓缓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望向窗外几百米外大楼的天台。
叶新正拎着杀手的小腿,将他悬在天台墙壁的外面,“快说,是谁派你做这件事情的?”
杀手咬牙启齿地挣扎着,他不怕死,只是不甘心失手,这辈子,他只有没寻到目标过,却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他愤怒地瞪着对面远处那扇完好无损的窗子,死死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窗子内,苏饴站在我的身后,望着我在现世从未有过的笔直背影,几乎忘记了呼吸。
“唯一可以完全确定的就是。”
我说
“不管现世还是异界。我和神域,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