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同母异父兄妹,10+年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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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事故的话题,方周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适合提起的时机,因为他收到班主任发来的通知短信了。
“十月十二日,上午09:30,在青少年活动中心……”
也就是明天早上。
短信上的地址,方周并不陌生,甚至还一度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想去的那栋楼。
那是两兄妹在一起生活的第二年,他十九岁,大学刚刚毕业,而被他接到身边亲自抚养的妹妹才刚满八岁,正在读小学五年级。已经忘了是什么契机了,总之在某一天,方周突然就发现了一件事:妹妹在新学校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朋友!
这个不合群的孩子对同龄人毫不关心,每天准时上学放学,从不和其他孩子结伴玩耍,于是方周像所有为孩子操碎了心的家长一样,很是忧愁了一段日子。他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把妹妹送去青少年活动中心上兴趣课的办法。@izℎàиsℎu.ⅽo⒨(aizhanshu.com)
学不学才艺还是其次,想让她交些意趣相投的朋友倒是真的。
所以那段时间,每到周末,方周总要早起把赖床的妹妹叫起来,然后连抱带拉把她送进青少年活动中心。
简直是花了钱求着她去的。
当时蓝悦真选了一门绘画课,她自己不怎么上心,但是据带她的老师说,她还挺有天分的。方周看过他们初级班展示的作品,其中也有蓝悦真的几张画,怎么说呢,——面对那些看不懂的不规则色块,方周脑子里只能想出“狂野”这个词。
鉴于自己不是专业人士,方周也不好作出评判,反正老师夸了自家孩子,那他姑且就先高兴一下吧。
于是高兴着,高兴着,突然就乐极生悲了。
是这样的,那段时间,活动中心在准备一个大型活动,在主楼大厅里摆了一面巨大的白幕,用来给参加活动的大人物签字的。
结果到了举行活动的前一天早上,这块白幕被人弄得破破烂烂,上面还沾染了许多蓝绿色的颜料,连带的主楼大厅的地面和一面窗户也变得脏兮兮的了。
管理员来到“案发”现场时,只看到了双手沾满染料的蓝悦真。
后来,活动中心接受了方周的道歉和赔偿,也表示不再追究这件事,但两兄妹还是灰溜溜地退掉了剩下的课时,——实在是没脸啊。
朋友朋友没交到,反倒是调皮捣蛋的一面仿佛开了窍般,两兄妹从此过上鸡飞狗跳的生活,方周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咬牙。
这倒霉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等等,倒霉孩子呢?方周环视客厅一周,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她又缩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悦真?我进去了。”象征性的敲了两声门后,方周打开了蓝悦真房间的门。
门后是一个以薄荷绿为主调,装饰得十分温馨可爱的儿童房。因为蓝悦真睡相实在是太差了,方周怕她睡熟了摔下床伤着自己,所以并没有给她置床,而是专门找家具城的师傅上门安装了一层二十公分高的地台,然后在这地台上铺床垫,以此来作为妹妹睡觉的地方。
此时蓝悦真正躺在地台上,身旁放着那条最近颇得她宠爱的鳄鱼,两眼有些迷蒙。
“怎么又睡觉了?”方周俯身摸了摸妹妹的脸颊,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微微透出些许粉色,是很健康的状态,“是不是不舒服?”
蓝悦真打了个哈欠,嘴唇蠕动着,吐出了含糊不清的“好困”这两个字。她眨了眨眼,眼帘垂下来,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动,而后归于静止。没过多久,她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缓悠长,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方周转身出去取体温计,又给蓝悦真量了一下体温,数值依旧处于低烧的边缘。他想了想,退出妹妹的房间,在客厅里给高中同学发了条信息。
“低烧37度4,持续了一个上午,怎么办?”
那位儿科医生几乎是秒回信息,“你给我一种你妹妹今年还是八岁的错觉。”
“不怎么办,先观察,到晚饭时还没退就再说吧。”
虽然前一句还在吐槽好友把妹妹当成小孩子来养,但是出于职业素养,冯端还是给出了正确的答复。
没办法,从几年前开始,方周就经常透过还是个医学生的冯端向冯母求助。冯家祖孙叁代从医,冯父从事医药研究方面的工作,而冯母是负有盛名的儿科名医。
当初蓝悦真刚刚失去父母,被方周接到身边时,可能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加上对环境变化的不习惯,头两年还生了几次病。为此,方周特意向好友的母亲请教了许多照顾孩子的方法。也多得对方心善,妹妹才能顺利地长大,方周对此很是感激。
如今冯端自己也成了一名医生,方周更倾向于有问题就找他咨询,而不是事事都去打扰长辈。
这次妹妹发烧,方周看她除了嗜睡,并没有其他不妥。
甚至今天的午饭,她还比平时多吃了一些,除了不得她喜欢的青菜和苦瓜炒肉,那一大碟作为主菜的粉蒸五花肉可是被吃得干干净净,连底下垫着的土豆片都没能剩下一点。
这样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能吃能睡,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冯端打电话过来劝他:“你不用这么操心,她都这么大了,平时都活蹦乱跳的,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牛,说不定睡够了就没事了呢。”
蓝悦真在不久前举办的校运会上取得了女子组实心球第一名的成绩,她还打破了学校的最高纪录,作为家长,方周对此与有荣焉,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喜讯分享给了一众好友。
依冯端看来,好友的这个妹妹也确实是个奇葩。
蓝悦真从小就寡言少语,长到这么大,她的思考方式和表达能力都还停留在孩子的层面。但另一方面,她不仅学习成绩不错,凭着那副仿佛发育不良的小身板,竟然还有不输专业运动员的爆发力,跑跑跳跳,投实心球,打篮球,她看起来毫不费劲,却又能把对手远远撇开,这可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方周本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以头脑聪明和运动万能而受人关注,所以这应该是家族遗传?
方周对冯端“你妹妹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牛”的说法有些不喜。和大部分家长一样,他看着自家小孩时总会带上一百八十米厚的滤镜,打从心底认为妹妹聪明又乖巧,比别人家的小朋友不知好到哪里去,即使有时候会闯祸惹他生气,也是调皮得可爱。
妹妹如此可爱,而且她还十分活泼健康,能跑能跳,这可是再让人宽心不过的好事了,所以,悦真才不是别人口中能打死一头牛的粗野女孩儿。
“好了,不说这个了。”冯端也怕自己多说多错,惹得好友这个妹控念上一整天,遂明智地换了个话题,“我们院今早接了几个星灯高中的受伤学生,是从空军医院转过来的,听说还有人没脱离危险……”
关于事故的话题,方周有许多话想说,可临到开口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光是想到妹妹有可能遭遇那样可怕的事,他就已经难受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那可真是吓人。”方周心有戚戚,“悦真当时也受了点波及,幸好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电话那头冯端似乎是在翻阅纸张,“对了,你不是休假了吗?这段时间可以带悦真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好让她忘记那些不好的事。”
“我是有这个打算,”方周叹了一口气,“过两天吧,现在还有点事。”
明天,他还得陪妹妹去青少年活动中心。
挂了电话,方周回到蓝悦真的房间,坐在地台边缘静静地看着她。
她睡得很熟,小脸微红,双手双脚摊开,把薄被都踢到了地上,床上除了枕头,就只有她心爱的鳄鱼了。
临近下午五点时,方周出门去取蓝悦真买的鞋子。同城快递速度很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送到了。
从保安室里堆积如山的包里中找到自己的那个,着实有点麻烦。发着低烧的妹妹还在家里睡觉,他就像那些准备开始做饭却发现酱油瓶空了,不得不出门买一瓶酱油的家长一样,对把孩子单独留在家中一事充满了忧虑。
他拎着东西往家里走,脚步匆匆,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西六栋那个后生,长得挺不错的,不知道有对象没有?”
“怎么,你想给人家做媒啊?”
“别了吧,他家有个妹妹,都把妹妹当成女儿养了,给他介绍了对象,女方能乐意看到这些?”
“可惜咯。”
方周回到家中,放下包里,刚进了妹妹的房间,就见她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撩起衣服的下摆,小手摸着雪白的肚皮。
方周给她量了体温,发现温度降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见她还在摸肚皮,便问她是不是肚子疼。
蓝悦真转过脸来,有些呆滞地朝他摇了摇头。
“怎么了?”
“……没有了。”她说。
方周坐在她的床边,闻言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什么没有了?”
“……”蓝悦真的嘴唇张了张,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熟知她思考方式的方周想了一会儿,按照自己的理解得出了结论,“是肚子饿了吗?哥哥去做饭。”
看着哥哥转身出去的背影,蓝悦真捂着肚子,真切地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好像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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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热嗜睡是因为身体要排卵,已经做好了受孕的准备。但是吃了药,无法成功受精,所以宝宝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