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一辈,血气方刚,争斗心强,此乃常情。”
林源倚在王座之上,言语似是轻淡,亦有警醒之意“你家那孩子敢于挑战孤之一脉,勇气可嘉若是公平手段竞争,孤倒是希望他能获胜,也好挫一挫孤那侄儿的锐气,免得他在帝都之内行事太顺,和大多年少一般沾染浮躁桀骜的劣习。”
“可此事,孤听闻是你家那小少爷,私用军权,起初命城防司排挤漠视梅门,而又撺掇双方情绪,最后还驱使军士替他做伪供克风统领,你应该清楚,这已是触犯帝国条律和军纪的行径。”
城防司统领听言后,有些焦头烂额,若说此事他完全不知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城防司就是他的地界,在此中发生的事情,即便是他不刻意去看,也会有属下日日递来讯息报告。
城防司统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不顾他的训诫,私底下竟敢行此大胆逾越之事,如今这篓子更是捅到魔后这里,他这位做父亲的想要即便有包揽处理之心,现下已是绝无可能了。
但这次他这位做父亲的,倒是“错怪”了希伯来。
他曾有教育过“不动则已,隐而不发,一鸣制敌”的道理,而希伯来亦是谋定而后动,早就策划有一系列周全严密计划,梅门此次与城防司冲突这件罪过,无论是从理由亦或是证据,希伯来已是安排得毫无破绽之处,若是以常规手段调查,城防司口供一致,加上物证又处处针对梅门,梅门根本难有回击翻盘的可能。
希伯来已是相当重视林源,否则他也不会突行奇招。
但希伯来仍然是低估了林源这位敌手,当下状况,的确如同两军于棋局中对峙,而希伯来先发奇制,尽展上风,而对手反应过来时,已是大军临于阵前,尽显颓败之势。
林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不再费心于两军对垒,双手放松。
而希伯来不知道的是,林源看似即将满盘皆输,而无论这棋局布置得再是精致巧妙,林源都有推翻棋局的权力。
甚至于高坐在裁决胜负的裁判之位。
“微臣知罪,罪于不教之过。”
城防司统领单膝跪于林源身前,声音有些沉重“微臣定不会徇私枉法,犬子既是行此违律乱纪之事,应当罚于等罪之刑。”
对于魔后的话语,城防司统领不曾有任何怀疑,皆然是听命而坚决执行、贯彻到地。
而林源当然也不会让对方太难堪,淡道“克尔统领,你也不必如此严厉,这过错咎责当然不可缺少,但年轻魔心性尚未完全成熟,行事骄躁草率,孤此次与你独自相谈,是有惜才之心,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样吧,就由克尔将领你来给孤那侄儿一个妥善交待,也望你以后对于自家孩子多加管教,孤可不希望一位前途光明的国之良才,因心性问题误入歧途。”
将事情后续全交于对方,林源便是冷淡道“孤可不想从侄儿口中,再听到这种风闻,实在是无聊琐屑之极。”
“谢陛下开恩,微臣定当全力执行,日后定会对犬子多叫管教,绝不会再犯。”
城防司统领的心情好似海潮一般,朝涨夕落,连连恩谢道。
“你那儿子谋略才识不错,可是这眼力和大局观,还是太差了些”
林源似是漠然,掩藏在紫色面纱之下的唇齿间,好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不好好想想,这梅门能够在帝都之中发展无碍,更有与军部协作之机会,原因究竟是为何。”
城防司统领心中一惊,不敢予以任何言语。
“退下吧。”
林源王袍一挥,便是将城防司统领挥了出去。
而后魅魔总管亦是带着诸位护卫和魅魔宫女们退了出去。
王宫之中,重归沉寂。
一魔从阴影处走出,向林源假假行以揖礼,声音中似是带着几分笑意“魔后陛下真是好大的威风,举手投足间,便能够威慑朝官皆然臣服,不敢有任何异动,只能唯唯诺诺,仰仗鼻息。”
而林源也在此刻卸下了架子,伸了一个懒腰,口中发出低微表示舒服的吟声,而后才没好气地回道“这种狐假虎威的威风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好在方才没出什么岔子,该说的都说了,那些官员们也没有谁敢起来质疑反驳的,你可是不知道,我刚才都快要紧张得心脏蹦出来了。”
虽然林源演技已是精湛,但今天可是她几乎全程在于王公大臣面前,独演一幕独角戏,而以往多于暗中辅佐操控的国师,此次没有半分的提醒,完全任由林源自行发挥。
国师走到林源的面前,说道“对于你今天的表现,我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望着林源,国师泛起一丝感叹之意“方才恍惚之间,连我也将你看成了她真是今非昔比。”
之前林源与国师在王宫之中对谈情景,似是旧日时光再现,故而国师心中有所感慨,虽物是人非,而眼前亦并非往昔旧识,但也几近于形象渐而重合。
将心事扫去,国师略作笑意,再道“我早与你说过,你根本不必担心他们会有所反应,魔后之命谁敢不从?只要不涉及身家性命,这些朝中官僚早已是功成名就,享尽荣华富贵,早有归老的觉悟,即便是触动到他们心中的利益,但只要不是将他们逼至绝境,他们深谙事态轻重,忍痛割爱保全自身,自然不会有违逆之意。”
“这点我是明白的可是,你应该清楚我的情况。”
林源身披王袍,无限高贵威仪,其实只是锦玉其外,回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帝都之内一旦出现什么异动,便是很难压制下去,到时候帝都恐会因此陷入纷乱。”
反贪反腐,当是利国利民的良策。
可帝国成立至今,枝繁叶茂,却从未进行过修建多余枝丫的手段,至于去除腐物,亦是点到为止,并未出现过如今这由上之下的浩荡工程。
手伸得太长太远,便很难伸回,此时若要叫他们放手,但吃进肚子里的要吐出更难当下情况,无异于要斩手,再行剖腹取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