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妇道 作者:蓬莱客
府兵踌躇了下,道:“你等等,我再去问一声。”说完匆匆离去。再次出来后,说道:“二爷让你们一起进去。跟我来吧。”
裴长青脸色依然不大好看,哼了声,道:“别说土司府,就算这是天王殿,我也不进了。”看向梅锦道,“你去看看那个李家二爷吧,我在外等你好了。”
梅锦虽然和他处了不过短短十来天,但多少也有点摸到他的脾气,知道他傲气,李东林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搞出来的那一出令他心气不平,所以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一时恐怕难以消下去,想了下,决定不勉强他了,便道:“也好。那我尽快出来,你到边上阴凉的地方先歇着吧。”
裴长青扭头盯了眼土司府两扇半开的黑漆大门内通进去的平整青砖走道,点了点头,自顾转身下了台阶。
梅锦转身,跟着府兵走了进去,经过前堂,最后来到□□一座建在水边的水榭前,府兵道:“二爷在里头,你进去吧。”说完转身走了。
梅锦步上台阶,推开虚掩着的门,看见李东林手里执着一卷书,正懒懒地赤足斜靠在一张铺了冰丝凉席的长榻上,边上站了两个貌美侍女,一个给他打扇,另个从冰盘里拈出枚荔枝,剥了壳正往他嘴里送。他一头乌发只用根簪子绾于头顶,身上的月白色夏袍没束腰带,松松地沿着长榻垂落至地,凉风从开着的窗户中涌进来,吹得他衣袂袖摆飘荡不已,看起来倒是一派闲适的样子,听到门被推开梅锦进来的声音,微微扭过头,视线落到梅锦身上,扫了一眼,跟着看了眼她身后的门外,随即扭回脸,也没下榻的意思,只不紧不慢地翻了页手中的书,才道:“你来了?你那个男人不是说也要进吗?怎的不见人?”
梅锦盯着他那张精致得赛过女人的侧脸,淡淡道:“李二爷好大的架子,摆这样的龙门阵,也就只有我这种不请自来的厚颜之人才非要求见不可。我且问你,你为何迟迟不去马平县找我?前次分开之时,我再三叮嘱过的!”
李东林瞥她一眼,忽地轻笑一声,掷开书,朝侍女挥了挥手,屏退后,从榻上下来,趿着双木屐朝梅锦走来道:“我忘了你告诉我的住址,如何?何况,你这不是来了吗?”话说着,微微弯腰下去,将自己的头朝她凑了过来,道:“你看我这伤口,恢复得如何?”
他凑过来时,梅锦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一种犹如天兰葵的淡淡气味,俊美脸庞犹如春花绽放,双目明华熠熠,却也愈衬得额头那道仿似爬了蜈蚣的伤痕历历触目。好在恢复得还算不错,和预想中的差不多。
梅锦便微微后退了些,皱眉道:“还行吧。你坐下,等我准备好了给你拆线。”
李东林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道:“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现在想起,还是恨不得能把当日那些人给千刀万剐了才好。”
梅锦没应,只到门口叫侍女去烧水消毒剪和镊子,等准备好了,自己也洗干净双手,麻利地给李东林拆了线,又检查过一遍,留了医嘱后,告辞要走。
“等一下。”李东林的声音从后传了过来。
梅锦停下来,看了眼刚才他让侍女取来的两锭黄金小元宝,道:“多谢李二爷的厚赏。只是上次你就已经给了足够多的诊金,今天只是上次缝合的后续,我不会再收你的诊金了。而且,我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你给再多的诊金,我也没法令你额头的疤痕恢复得和从前一样。等时日久了,慢慢变得不显眼些,倒是有可能。”
“你不要也罢,随你,”李东林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我想问的是,你夫家姓裴,你男人叫裴长青,是吧?”
他一边说着,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了来,“我还听说,那天你坐的轿子到了裴家门前,那个裴长青为了个青楼女子撇下你走了,到处找都找不到,最后你们连堂都没拜成,是也不是?”
☆、第十三回
梅锦盯了他一眼,转身往门口去。
李东林的声音继续从后传来,带着讥讽之意:“那个裴长青,为了个相好的粉头当众给了你大大一个耳光,你却浑不在意。我知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原想着何其愚蠢之人才会如此,今日才信了。原以为你算是有些见识的,却原来比那些只知道以夫为天的蠢妇也好不了多少……”
“哎!你是什么人!不许进去——”
门外忽然传来侍女的惊叫声,梅锦一抬头,看见裴长青风一般地闯过来,一脚踢开了门。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他用手指着李东林,满脸怒容。
李东林略微一怔,打量了眼裴长青,撇撇嘴角。
“你就是那个裴长青吧?怎么,又想起来要进来了?”
“李东林!你怎在背后挑拨离间,说人坏话?”裴长青显然听到了李东林方才之言,脸涨得通红,鼻翼剧烈翕动,表情愤怒至极。
李东林浑不在意地弹了弹衣袖,冷笑道:“我说了又如何?可惜有人蠢不可及,就是听不进去,宁愿自取其辱。”
“你——”
裴长青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梅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朝前扑去,挥拳重重打在了李东林面门上。
李东林吃了一记,擦了擦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了句“你找死”,随即抬手到嘴边以指打了个呼哨,门外侧旁走廊尽头立刻出现了四五个府兵。
“把这个人,给我杀了!”李东林指着裴长青,冷冰冰地道。
府兵奔来,围住了裴长青。
梅锦吃了一惊,大喊一声住手,朝李东林喊:“快叫你的人住手!”
李东林哼了声,面上如罩一层严霜,看向迟疑着的府兵,喝道:“没听见我的话吗?还等什么?”
府兵不再犹疑,抄刀齐向裴长青扑了过来。
裴长青吼道:“李东林,你以多打少,你算什么好汉?”
李东林冷笑道:“爷我就是喜欢以多欺少,你又能怎样?”
裴长青怒吼一声,抄起靠墙一个用作摆设的三脚铜鼎做武器,朝围住自己的府兵扫了过去。
裴长青武艺确实过人。这铜鼎至少也有五六十斤重,却被裴长青舞得生风,令人望而生畏。府兵虽身强力壮,平日也训练有素,但竟难以靠近,片刻后便相继被击倒在地,最后一人甚至被裴长青硬生生横举过头顶,沙袋似的从门口掷了出去,重重摔到台阶之下。
裴长青砰的将铜鼎顿到地上,咣当一声,随着铜鼎发出一缕震颤余音,地面青砖应声裂了一道口子。
梅锦在旁看得惊心肉跳,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他道:“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别管他了!”
裴长青充耳未闻,厉声吼着道:“来呀,还有多少人,都上来呀,老子要是皱一下眉,老子就不姓裴!!”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梅锦抬眼望去,竟又来了十几个府兵,见到门内地上倒了几个同伴,不用李东林开口,立刻一拥而上,再次将裴长青连同梅锦一道,团团围了起来。
梅锦急得汗都迸了出来,朝李东林道:“李二爷,他打你在先是不对,我替他向你赔罪就是了……”
“锦娘,你到一边去!他欺人太甚。我绝不赔罪,你也不行!”裴长青打断了她的话。
梅锦紧紧拽住裴长青的胳膊,苦苦低声道:“长青,听我一句可以吗!我知道你能打,但就算你再打倒了这十几个人又怎样,他还有更多的人出来,难道你要一个人打全土司府的人不成?听我的,退一步,我们走吧!”
裴长青一动不动,两腿便似在地上生了根一样。
李东林哼了声,“不赔罪,那就留下命。爷我倒要亲自会会,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到了我土司府,竟还如此张狂!你们全都退下!”
李东林屏退了房内的府兵后,看向裴长青,冷冷道:“要什么武器,自己挑便是。”
裴长青眼睛盯着李东林,口中对梅锦道:“你到外面去!”
梅锦又气,又心惊。
她见识过李东林对付人的手段,人命对他而言就如蝼蚁般轻贱。这两人真打起来,倘若裴长青不敌,今天怕真的走不出这土司府的大门,反过来若是裴长青伤了他,土司府的人更不会善罢甘休。
梅锦一横心,厉声道:“李二爷,你我非亲非故,我与我夫君一早从马平县顶着烈日找到了你这里,不过因为你额头的伤起先是我经受治的,我放心不下而已。我自问做事全凭我的医者之心,你却对我口出不逊,无礼在先,我夫君一时克制不住,这才动了手。真论起来,分明是你错在先的。我虽刚到此地,却也听人说过,土司府的李大人一向秉公执法深得民望,他在否?你敢请他出来评个理?倘若他也要我夫君以命谢罪,那我无话可说,今天我夫妇一道把命留在这里任你取了便是!”
李东林皱了皱眉,并未说话,但面上戾气却略见缓,梅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裴长青却又怒道:“锦娘,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谁怕了他不成!我叫你出去,你没听到?”挣脱开梅锦的手,勾起地上一柄钢刀抓在手上,朝李东林扑了过去。
李东林闪身避开刀锋,反手抄起了挂在墙上的一柄剑,伧的一声,拔出长剑,目中戾色再起,冷冷道:“你都看到了,并非我咄咄逼人,他这是欠教训。如此休怪我不讲情面了!”剑尖挽出个剑花,朝裴长青喉咙纵贯刺来。
“东林,你给我住手!”
正当梅锦心惊肉跳之际,忽地听到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却颇威严。
梅锦猛地回头,看见一个老妪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外,一手拄着支龙头拐杖,另只手里牵了个小女孩。那小女孩穿了套淡红褂裙,头发在两侧扎成两个圆子,十分可爱,见梅锦回过头,冲她嘻嘻一笑,竟是阿鹿。
李东林抬眼见那老妪来了,一愣,虽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立刻收起剑,疾步走到门口,抬手扶住她,口中道:“娘,您不是在午憩吗,怎到我这里了?”
老妪沉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顾举步跨过门槛进来。李东林略有些尴尬,站在了原处。阿鹿冲李东林吐了吐舌头,随即扶着老妪,嘴里道:“祖母您小心!小心!让阿鹿扶着您走!二叔这的门槛可高了,有一回我就被绊了一跤,膝盖都擦破了皮,气得我恨不得拆了它!”
老妪听阿鹿说话,脸上才露出笑,朝梅锦走了过来。
见到刚才那光景,梅锦心里已经明白了,眼前这老妪想必就是李东林的母亲,土司府的老府君了。
“祖母,她就是我跟您说过的上次在船上救了我的那个神医姐姐呀!要不是她,阿鹿现在说不定就不能再见您的面了呢——”阿鹿朝梅锦奔来,抓住她的手,抬起来冲老府君挥了挥,嘴里道。
李府君道:“当称呼姑姑才对。”
阿鹿笑嘻嘻道:“我比梅姐姐也小不了多少,叫姑姑岂不是把她叫老了?何况,船上时梅姐姐自己也认我这个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