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老魏狂 作者:李帆

    每次开家长会，赵大宝都低着头嘟嘟囔囔说他爸没空，可不可以不来。

    要说孩子考试成绩差，因为打架，怕当着家长的面挨批评，不想让家长来学校，情有可原。赵大宝每回考试成绩名列前茅，个性虽然不像别个同学，爱疯爱闹，活波开朗，但老师和同学都不讨厌他，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太懂事儿，从不和同学吵闹打架，安安静静。

    赵大宝他爸来了，她只有夸赵大宝的份儿，怎么一到开家长会，赵大宝就一脸犯愁呢，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模样，透着无措慌乱。

    王老师不为难赵大宝，温柔地说，“赵大宝老师请你一天假，明天来上学。”

    赵大宝刚要说话，电话‘嘟’一声挂了。

    赵大宝又和房顶对视了会儿，打开衣柜，拿出里面的一捆钱，琢磨着该怎么花。

    赵大宝昨天放学回来，看到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赵金从不打扫房间，固定星期天，赵大宝会叫上刘伟楠彻底清扫一遍。

    晚上，赵大宝吃了碗泡面，做完作业，躺到床上，大睁着眼，看着窗外一家家灯熄灭，天黑得没有边际，整个院子静的可怕。

    赵大宝总一个人住，所有人认为他早熟，其实他怕黑怕静。赵大宝一个人睡，电视必开，早晨起来再关上。他爸总不在家，对他关心也少，但他有亲人，赵大宝一想到连这个唯一的亲人都有可能消失，吓得手脚发抖。

    赵大宝跳下床进里屋打开了赵金的衣柜，果然他爸的衣服一件不剩，层板上放着一捆钱。

    那捆百元大钞静静躺在衣柜里，它在赵大宝眼前却转得一塌糊涂，他头晕目眩，拼了命的往外跑，拖鞋跑丢了都不自觉，他只知道一直喊爸爸，喊赵金的名字。

    夏季的夜晚酷热难当，赵大宝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空旷昏暗的马路，一次次落下他带着哭腔的回音，光着的脚血呼啦擦，他根本没感觉到疼。

    赵大宝跑不动了，喊累了，终于认清了事实，他爸是真的不要他了，所以留下那么些钱。

    他学习再好，再听话懂事也无济于事。

    赵大宝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热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来回，强忍住没落下。那个带着他四处奔波，除了给他钱花，无论他做任何事，不会有一点儿表情的爸，最终选择抛弃了他。

    当他死了吧！赵大宝心里想。

    所以赵大宝并没有骗魏真，他是真当赵金死了。

    赵大宝毕竟是个小孩儿，他爸不要他了，他害怕彷徨，他不像刘伟楠有奶奶收留，他能去哪呢？今后谁管他？

    魏真不知道，昨晚赵大宝在他家门口光着脚站了半宿，他好想推开魏真的门和魏真说，老魏你管我吧！我一定乖乖听话。

    赵大宝手伸了又伸却没勇气敲开那扇门，十二岁的孩子在思想上已形成棱角，很多事情已有了意识，他隐约的明白，魏真没那义务管他，更不会无缘无故把他就此留在身边。

    所以有了那封遗书。

    他爸死了，他无依无靠了，老魏那么疼他，或许会收留他。

    看似几行简单的字，赵大宝改了又改直到天亮，小孩儿那时什么也没想，他爸爸去哪儿了，以后会不会回来，仿佛都不重要了。

    甚至，如果因此以后可以和魏真生活在一起，他还暗暗雀跃了一下。

    老魏每天买好吃的给他，每天回家陪他吃饭，每晚陪他睡觉，带他遛弯儿，他再不用担心一个人了。

    只是后来赵大宝没料到，想和疼他的老魏在一起，比博他爸一笑还困难。

    赵大宝对魏真说养他的敷衍话，深信不疑，躺在被窝里呼呼地睡着了，直到隔壁的余大妈端着饺子进来，赵大宝才爬起来。

    余大妈是这里的房东，她孙子和赵大宝差不多大，赵大宝没妈，有个爹跟没有一样，看赵大宝可怜，总会送些吃的过来。

    赵大宝坐在床上吃饺子，余大妈抚着赵大宝的后背，“大宝你慢点儿吃，不够了还有。”

    赵大宝礼貌回了句，“谢谢余奶奶。”

    余大妈看着赵大宝狼吞虎咽的样子直叹气，“大宝你爸还没回家？”

    赵大宝没吱声，和魏真赵大宝可以哭天喊地说他爸死了，博取魏真的同情，至于别人赵大宝什么都不想说。

    魏真下班儿提着一袋零食和一袋菜，来了赵大宝家，东西还没放下，赵大宝猝不及防蹦到了魏真后背，魏真一巴掌拍在了赵大宝屁股上。

    “小混蛋你知道你有多重吗？你想压扁我么？”

    赵大宝脸杵在魏真颈窝，黏黏糊糊撒娇，“老魏你怎么才回来，我快饿死啦。”

    魏真生气又有点儿想笑，才六点，他回来的晚吗？怕小混蛋闲得嘴馋，下床乱蹦跶，四点半他就请假去超市给小混蛋买零食去了，小混蛋竟然还嫌他回来的晚。

    “小混蛋你先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脚。”

    “嘿嘿！”

    赵大宝搂住魏真的脖子，一转，带着魏真也倒在了床上，魏真又想打他，手在赵大宝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赵大宝脚底划破的口子结了薄薄一层痂，没有裂开的痕迹，魏真很满意，零食袋里抓了个面包，提着菜进了厨房。

    这院子里所有的房子，格局全是外面一间用玻璃门隔开的厨房和小厅，里面则是有一间卧室的，有两间的，最多的是三间。

    赵金当初直接租了两室外加一个厅，他回来一般住里间，赵大宝住外间。

    魏真在厨房里做饭，赵大宝跑进他爸屋里拿出小电风扇搁到厨台，插上了电。

    老魏最怕热了。

    魏真抹着额头的汗水，把赵大宝撵到了床上，没一会儿赵大宝又偷偷跑出来，由于沙发背靠着厨房玻璃，赵大宝只得跪在沙发上，才能看到厨房里的魏真。

    他想真开心啊，要是他的脚一直受伤多好，老魏就会一直做饭给他吃。

    魏真做饭从来没把握好过量，一个人，做一顿，来来回回热着吃，端上来一锅大烩菜。

    一大一小吃得快溢出来了，还剩半锅。

    饭后，魏真和赵大宝并排坐着，背靠着沙发靠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大宝笑弯了眼。

    “老魏我肚子好撑啊。”

    魏真说，“我也是，来小混蛋，老混蛋给你揉揉。”

    魏真温暖的手掌覆上赵大宝的胃，赵大宝开始嘿嘿嘿笑不停，他怕痒，可又很想让魏真揉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