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斛春 作者:月泮
“二弟——”
一屋子人都惊住了,以至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二老爷甩袖子要走,周景颐才起身一把拉住了他。
“大哥何苦拉弟弟,这一切不是正如大哥所愿?”二老爷情绪激动,不免连自家大哥也怪上了。
“二弟——你。。。。。。”周景颐皱眉,他最不希望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恐怕二弟还以为自家也在算计他呢。
“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孽子。。。。。。”朱夫人这一辈子过的顺遂,没想到临老却被自认为最老实的二儿子堵的说不出话来,要命的是,这事她还不占理,于是只是指了他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到,小朱氏胆子这样大,丈夫不同意,她就敢做主要过继儿子,并且还两头瞒骗着哄的自己帮她说话,如今一个弄不好,两个儿子在心里都怨上她了。
“儿子自然是孽子,如今也就不在这里碍母亲的眼了。。。。。。”说着,二老爷往地上一跪,赌气的朝朱夫人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朱夫人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几乎不曾晕厥过去,众人一阵忙乱,柳氏一叠声叫人请太医去。
二夫人见事情闹成这样,心里也是直打鼓,想着等众人回过神来,少不得要同自己算账,于是便披头散发的说要一头碰死在这里。
众人虽恨她惹事,可也不能真看她死在这里,于是少不得又要来拉她。
以至于等想起二老爷要去追时,他早就走的不见踪影了。
周宝珍在给萧绍的信里写道“。。。。。。当时家中乱作一团,祖母为此病了好些日子,二叔到如今也没有回家。。。。。。祖母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以至于把母亲都怪上了,说是母亲不想将儿子过继给二房,才挑唆的他们母子兄弟不和。。。。。。”
写到这里,周宝珍住笔,以手托腮,对了窗外有些萧条的庭院便是一叹,事情过去已经很久了,可是现在母亲同祖母之间却再难像以往一般了。
那些日子,柳氏受了不少委屈,朱夫人姑侄俩谁也不想承担这气走儿子气走丈夫的责任,于是便都将错处推到了柳氏头上,觉得要不是她从中挑唆,事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周景颐虽心疼妻子,只是到底也不能明着说这事是母亲不对。只是时日长了,看妻子时常暗自垂泪,白日里还要操劳府中大小事务,自来人心就是偏的,周景颐少不得就将那心偏到妻子那边去了。
如此母子间便不复往日亲密,为此朱夫人又更恨柳氏。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朱夫人越对媳妇不满,周景颐便对妻子越好,以至朱夫人对媳妇更加不满,最后母子之间也生了隔阂。二夫人三两天便要寻事跟柳氏闹一场,府里的气氛更是不如往日和乐。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轻红从外头进来,一边搓手一边朝双福抱怨到:“如今二夫人管着厨房,那起子没眼色的,居然连咱们姑娘的份例也敢克扣了。昨儿说了今日姑娘要吃燕窝粥,谁知我刚才去厨房,那来生家的居然说如今市面上买不到好燕窝,那次一等的她们也不敢拿到姑娘面前来,所以只得委屈咱们姑娘几日了。。。。。。”
说着,她朝地下啐了一口,恨声到:“亏她红口白牙的也敢张口,没有好的,难道四姑娘每日里吃的都是那次的不成?我就不信她来生家的但凡敢这么干,就凭四姑娘那脾气,早闹的二夫人把她的腿打折两只了。。。。。。”
双福被她这一通话弄得头晕,待她说完了才有些好笑的看了她说:“我当是什么事,也值当你轻红姑娘说这一通话?别说燕窝,就是那上好的血燕咱们库房里不也多得是?再说了姑娘每日里吃的燕窝不都是宫嬷嬷在咱们院子里熬好的,你又何苦为这事同人磨牙。”
轻红一听这话急了,立起两个眼睛对双福说到:“那不行,本是咱们份例里该得的,凭什么便宜给别人,就算拿回来给院子里的小丫头吃也好啊。。。。。。”
“行了,越说越不像了,再说姑娘还在里头呢,你又拿这些事烦她做什么?”
最后,还是严嬷嬷发话,轻红才住了嘴,不过面上到底还是有些不平。严嬷嬷看得就是一笑,心想这丫头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也幸亏跟了自家姑娘这样的主子,不然早不知要吃多少亏了。
周宝珍听得微微一笑,自从二婶管厨房以来,别人那里如何她不知道,只是送到她这里的东西不是迟了就是要这样给那样,总之是状况多多。
她不愿母亲心烦,便没将这事往外说,反正她院子里有小厨房,每日里要吃什么只管同宫嬷嬷等人说就是了。可能是厨房里的人看她好说话,渐渐地胆子便大了起来,如今连她份例里的东西也开始克扣了。
又看了眼窗外的雪景,双福便进来替她将窗子掩上了,主仆两相视一笑,谁也没提燕窝的事,本就是一件小事,周宝珍真的从未放在心上。
每年里,萧绍不知要从封地上送来多少皮毛绫罗,奇珍异宝,吃食玩物,便是养十个她也是够的,又何况如今只养她一个?
“。。。。。。表哥,信写到一半,窗外突然飘起雪花来,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想来,明日表哥送来的那件狐裘就该派上用场了。。。。。。这些年来,表哥带我春日踏青,夏日观荷,秋日赏红叶,只是表哥还未带我看过雪景呢。。。。。。”
作者有话要说:拖拖拉拉到现在 才总算码完一章
好啦同学们,你们想念的表哥就要回来啦
☆、第69章 母子
乾宁二十二年的冬天特别冷,北方连降暴雪,冻死牛羊无数、民房垮塌,朝廷接到多地上报受灾。
关外的鞑靼人日子自是更不好过,年前前线便有奏报说有鞑靼人扰边,抢劫了数坐村庄和城镇,这本也是每年冬天常有的事,谁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到了年后形势突变,前方八百里加急,鞑靼人入侵,几日内连下数城,且屠城示威,边关告急。
乾宁帝大怒,当即命大将军齐峁为主帅,昭勇将军秦知信为副帅,令两人率大军三十万急赴边关,命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失地,并将鞑靼人驱逐出境。
大皇子当即要求随军出征,因为他原先便有在西北军中的经历,乾宁帝考虑过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因有战事,朝中的气氛也日益凝重,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战所需的各种粮草辎重都要赶紧准备起来运往边关。
只是这两年来各地接连受灾,朝廷不光要赈灾,还减免了许多赋税,再加上前年两位皇子大婚,去年东南大战,一时间国库空虚,朝廷的日子不免捉襟见肘起来。
战事开始不几日,户部和兵部的多名官员就因为筹备粮草军饷不利,被皇帝或革职或下了大狱。
就在乾宁帝一筹莫展之是,有人向他推荐了定南王世子,说此人不仅打战有一套,敛财更有一套,君不见定南王府牧守边陲,战事不断,定南王府却照样富的流油?
皇帝一听,别说还真就是那么回事,那小子鬼主意最多,再说这小子离京多年,他还真有些想他了。
乾宁帝一道圣旨招定南王世子萧绍回京,总领户部事宜,并兼督办西北军粮草。
皇帝下旨的这一天,周宝珍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听到这个消息自是高兴的。
萧绍来的很快,接到圣旨十日后,他便轻车简从,只带了七星、湛卢两个到京了。
萧绍这次回来是为了公事,因此梳洗换过衣服后,自是要先入宫拜见皇帝的。
乾宁帝坐在御座上,看着从远处昂首走来的青年男子,只觉得风姿朗朗,动人心神。
定南王世子比三年前高大不少,穿一身宝蓝色四团龙箭袖蟒袍,整个人显得肩宽腿长,猿臂蜂腰。眉宇间少了些往昔的飞扬跳脱,而多了丝沉稳坚韧,褪去了青涩的他,直如那绝世名剑宝光隐隐,光华湛然。
“臣萧绍,叩见陛下。”萧绍一撩袍角,便朝上座的皇帝跪了下去,摸样自信而恭谨。
看着萧绍漆黑的发顶,和那同前太子有些相似的眉眼,乾宁帝在心里想,如若睿儿还在,是否也是这般摸样?这么想着,皇帝看萧绍的目光便柔和起来。
“起来吧,离京三年,你小子总算懂事了。”乾宁帝看了他,嘴里调侃了一句。
“臣谢皇上。”
萧绍磕头谢恩,再站起来却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惫懒摸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皇帝的错觉。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乾宁帝心想,想当初这小子可要比现在无赖混帐许多。
“知道朕这次召你回来是为什么吧?”
“臣知道。”
“这活不好干,你小子心里可有把握。”
乾宁帝眯眼看向萧绍,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仿佛想从那里看出些什么来,只是到底想看出什么或许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只要陛下在后头替臣兜着,又有什么难的?”萧绍说的一脸轻松,依稀有几分过往骄傲又不可一世的摸样。
乾宁帝觉得心情不错,果然还是这个孩子最对他的胃口,不像他的那几个儿子,到了他面前皆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摸样,难道他能吃了他们不成?
“户部和兵部问题多多,你给朕查清楚了,了不起杀几个就是了,你只管放手去做,做好了自有朕替你兜着。要是做不好。。。。。。”乾宁帝看向萧绍,脸色沉了下来,盯着他慢慢说到:“要是做不好,这黑锅就你自己背着吧!”
萧绍见皇帝没了玩笑的心思,便也肃了脸色朝上拱手,说到:“臣——遵旨,定不辱命。”
“嗯。。。。。。”乾宁帝点了点头,语气重又柔和了下来“到皇后那里看看再走吧,这几年你姑姑身子不好,心里想你的紧。”
大太监王忠替皇帝送萧绍出门,一路上王忠微躬了身子落后萧绍半步。
“多年不见,公公倒还是老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待走出了御书房的范围,萧绍这才微侧了头率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