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看了眼李彦,轻蔑地嗤了声,昂首阔步地走了。
李彦忍了几忍,最终看向钟越,我先送你回去。
他自以为眼中的不耐烦和迁怒藏得严密,却被钟越一看看透,紧紧咬住牙关,钟越转身离开。
苟梁手指摸了摸钟诠的虎口,低笑道:干得好。
钟诠见他开怀,眼中便也染上一丝笑意,幸不辱命。
待进了正阳宫正殿,皇帝正在与刘不语对弈,见他进来,如慈爱的长辈一样含笑说:方才朕与刘爱卿正说起当年旧事,每每到了朕寿诞之日,国师必会主持仪程为朕祈福。如今,却是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他满怀感慨。
苟梁腿脚不便,弯身行了一礼祝贺他寿辰之后,才说道:只怪钟固才疏学浅,未能继承祖父的能力,无法为真龙天子祈福。
皇帝摆手说:哎,说起来却是朕的过错,当年若非朕被高家逆贼蒙蔽,又岂会
陛下不必自伤,您为钟家主持公道,还我钟家满门清白,钟固心中只有感激。便是祖父在天有灵,也定感念皇恩浩荡。
哈哈,不说这些了,方才朕听说你与太子起了冲突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皇帝言归正传。
苟梁笑道:回禀陛下,倒不是与太子殿下有何矛盾,只是他身边那少年郎委实可恨。张口便说我腿残貌毁,钟固自恃比他年长几岁,教一教他做人的道理罢了。不想,因此触怒了太子殿下,倒是草民的不是了。
皇帝眼睛微微一眯,你可知那少年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他的教养确实堪忧,即便是陛下您请来的贵客,钟固可不会因为他父亲是谁或者母亲是谁,就原谅他。毕竟,我既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娘,不是吗
哈哈哈,此言有理。
皇帝在钟越这里没少吃瘪,甚至险些连命都赔上了,虽然和他达成交易,但也乐见他倒霉。
陛下,该您了。
刘不语小心提醒。
两人复又下起棋来,苟梁从旁围观,直到时辰到了,这才一并前往前朝参加宫宴。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是这样诚服的声音,才让皇帝不肯认老更不愿意去死将眼前的一切拱手让给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越所在的位置,却见今日却戴着和苟梁相似的面具,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才出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寿宴在演乐中,渐渐热闹起来。
待宫宴终于散去,苟梁返回府中,却有一辆马车早就等候在钟府门外。
钟固长卿,你等等!
李彦见他装作没听见,不由踏出马车外,大声喊道。
苟梁抬手,示意钟诠停下,回转看向李彦,不等后者心喜,他就冷声道:长卿这不是太子殿下可以叫的,脏了我祖父留给我的表字!
长卿,你
太子殿下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也想尝尝被掌掴的滋味
你!
殿下莫非以为我不敢
苟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子殿下切莫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正如殿下当日所说,我钟固比不得钟越纯洁美好,机关算尽,心肠狠辣。今日我打了天机子,你的父皇可是一句重话都没有,来日,我打了你,我想陛下看在我祖父的份上也不会对我如何。更何况太子殿下应该最清楚我的手段,我要一个人三更死,就算他是一国太子,也绝不会让他活过子时。
李彦原本听他说起当日自己贬低他的话,心中还有些放松。
毕竟这恰恰证明苟梁对他放不下,还爱恋着他。
可听到后来,却脸色大变。
原主的手段他清楚,苟梁的手段更不是他能低估的。
太子殿下还是速速离去得好,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今夜送到东宫的尸体里,没有你的一具。
钟固,你何必如此
钟诠,命人护送太子殿下回宫。
是主人。
钟固
李彦还想再说什么,却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那冰冷的手指,和喉咙被掐住的恐惧,霎时让李彦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只听一阵阴森森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请。
他咽了咽口水,还要再看苟梁,已经被他人拧着脖子压上了马车。他身边的护卫,除了一个已经瘫软在地上的贴身太监,竟然已经全部丧命,连藏在暗处的暗卫都不曾幸免!而他们的尸体就被塞在太子豪华宽敞的马车里,叠了一具又一具。
等回了灯火通明的东宫,他的脚步仍然仓惶,一深一浅。
钟越听他推门进来,冷笑道:太子殿下这么快就会完旧情郎了
他转过头来,随即看到李彦满头冷汗的狼狈,微一皱眉,随后冷冷地说:看来您的旧情郎不领你的情呢。
脸上的伤和牙齿的缺失让他的话音失去了以前的清亮悦耳,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李彦迁怒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推开哆哆嗦嗦的贴身太监,自己倒了几杯热水喝下肚才算缓过神来。
*
主人,该歇息了。
苟梁闻言放下手中的手,一手揉了揉眉心,一手自然而然地伸向钟诠。
哪怕他已经能够如常走上一段路了,但还是时常忘记自己已经恢复的事,习惯于钟诠做他的代步工具。
钟诠将他抱起来,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便将他心中郁结的情绪全部打散。
苟梁伸了个懒腰,只当没发现他闷声吃醋的事,打着呵欠趴在他肩头,说:今日府中可有事
如主人所料,那人果然趁今夜动手要杀汪海一,杀手被擒住后并未自尽却立刻死了,应该是有人在附近操控。但属下无能,犬影追出京城仍然被他逃了。
无妨,他可踏进汪海一的院子了
应当是。
哈哈,那现在要犯愁的,可不是我们了。
主人的意思是
没什么,今日在汪海一的院子里顺手放了点毒而已,你着影卫盯着方圆百里内的药铺,若有人抓这几位药,都给我的盯紧了。
他说着将药名报给钟诠。
正如老头所言,苟梁学毒的天分比学医要高得多,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能够独立制毒,那药效层出不穷,甚至有时连老头都佩服不已。爷孙两个经常凑做一堆捣弄毒药,一副不祸祸天下绝不罢休的模样。
但苟梁的毒药厉害,那人却也十分狡猾,苟梁追查到最后,只得到药铺被盗线索再次斩断的结果。
钟诠懊恼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