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这种生物,只有笼罩在悲伤绝望之中,才能体味生活的美好。
日暮西沉,华灯初上的时刻,阴郁的镇海城慢慢地变得鲜活起来。
今夜天气晴朗,只有些许微风,实在是赏月的好时节。中秋本就是新酒上市之时,家家户户早就采买了酒水,在夜幕降临的时刻,在后院摆上酒席,一家人团座对饮,高歌赏月。
许多人吃完了团圆饭,就聚拢到镇海城中心。今年的花魁大赛比往年更加热闹。舞台上火树银花,耀如白昼。百姓们在台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一些来得晚的,夫妻俩不免互相埋怨。
女人道:“都是你,非要贪杯,你看现在连位置都抢不到了。”
男人说:“还不是你太磨叽,早跟你说别忙着收拾碗筷了。”
男人说完把在身边跳脚的儿子扛到了肩膀上,儿子看着明亮的舞台和汹涌的人潮,欢呼雀跃。
对于城中的达官贵人来说,自然不用跟平头百姓争位子。镇海城中心,本就聚集着各大酒楼。如今全都坐满了人。富户阖家老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宴饮,一边赏月,齐齐等待着镇海城中一年一度的盛事。
朋来阁正对舞台,二楼是观看演出和赏月的黄金位置,刘太守等一众官员就坐在此处。
而朋来阁下方,百姓们层层围绕的中心,就是今夜花魁大赛的舞台。
舞台周围是一圈临时搭建的栅栏,每隔数米就有陆东集团的保安和太守府的差役看守。另外,在人群中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有一座简易塔楼,上头也有差役在保持警戒。不远处救火队和水龙车都已经整装待发,还有一条用栅栏隔出来的消防通道直通舞台。消防安保措施不可谓不到位了。
然而,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就在舞台的正中央的木板有一个拇指大的小洞。
木板下面的狭小空间里,躲着两个鬼祟之徒。
“陈兄,咱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才开始呢你都熬不住了?等着吧,等决出花魁的那一刻,听我的指挥行事。”
“哦。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嗯?你是不是怂了?怕死你就先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憋着!”
终于,几个人冲上舞台,飞快地摆好了五六面鼓,其中一面刚好把那个小洞堵得严严实实。接着一个姑娘领着几个号角手走上了舞台。
外围的群众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开始了没?”
“那个是花魁娘子吗?”
“磨蹭什么啊,还不开始!”
终于,激昂的鼓声和号角声响起,在群众的欢呼声中,陆远挥舞着右手跑上了台。他的左手拿着一个用铁皮卷起来的简陋扩音器。
“女士们,乡亲们,晚上好!”
回答陆远的是一片经久不息的嘘声。
“城北的朋友们,你们好吗?城南的朋友们,让我听听你们的呐喊。”
“切~~~~”嘘声一浪高过一浪。
“系统:宿主,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值此中秋佳节之际,请允许我代表本届花魁大赛的赞助商陆东集团说几句。”陆远咳嗽几声,从怀中掏出了一页讲稿。陆远这几天忙东忙西,也没空准备演讲稿,就花钱找了个枪手写了一篇。
陆远低头一看,mmp。开头一句十个字里有三个不认识,于是干脆收起讲稿,即兴演讲。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欢度中秋,共同见证新一届花魁的产生。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可是大夏淮河两岸和太湖周围洪水肆虐,牵动着千万大夏人民的心。”
陆远扯着嗓子喊了几句,下面渐渐安静下来。
“所谓天灾无情人有情。作为本次大赛的赞助商,陆东集团决定为灾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陆远张开双手大声道,“本届花魁大赛除了评委打分以外,还有人气加分。什么意思呢?这里有一千朵绢花,每朵售价1两银子。大家买了绢花以后,就可以把它送给支持的花魁娘子,获得绢花最多的姑娘,最后可以获得额外加分!”
吃瓜群众大哗,还可以这样捞钱?
周围各大酒楼里的富户们全都嗤之以鼻。
“出售绢花所得款项,陆东集团一分不留,全数捐献给朝廷,用于救灾。各位父老为我见证。”
台下的嘘声这才渐渐止息,还有零星的叫好声。
“除了加分以外,本次大赛采用三十分制,由三位专业评委分别对众选手的姿色、才情以及才艺进行打分,每项满分十分。算上加分,总分最高者就是花魁!”
陆远接着手指向台下就坐的评委,一一介绍:“下面我为大家介绍本次大赛的评委。他们是~上届花魁凌菲菲女士!”
陆远话音刚落,台下一位花枝招展的妹子站起来向四方举手示意。
“江南才子唐白虎!”
一位肥头大耳神似陈百祥的中年人摇了摇折扇。
“大夏舞王公孙克逊先生!”
一位身材消瘦的长须老者站起来一阵哆嗦,摆了好久的pose才坐下。
这时不论各处酒楼还是马路中央,都有陆东集团的伙计抬着绢花挤进人群,开始现场售卖。
“乡亲们。现在各位花魁娘子正在后台上妆。”陆远道,“趁此机会,请允许我为大家带来一段rap~”
啥玩意儿?拉普?
刘太守:“???”
围观群众:“???”
陆远可不管那么多,为了战胜百花楼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如花姑娘不是卖惨么,既然这么巧也是苏州,陆远自然就想起了那段著名的打击乐说唱。
“哒,哒,哒,哒……”
“乡亲们!,
小生我本住在苏州的城边。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谁知那贼老天,连日暴雨不见晴。
洪水肆虐暗无天,毁我大屋淹我田。
我爷爷下河去抢险,惨被它一浪来打扁;
我奶奶骂他不佑善民,反被百朵乌云头上浮,
被雷劈了一百遍,一百遍!最后她尸骨无存遗恨人间。
可怜我父子,离开了家园,流落到江边。
……”
“咚得了隆冬咚得了隆冬,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系统:你这么搞,周星星要吐血的好吗?”
陆远现在说唱得正起劲,身后苏小白的鼓声也激昂热血,整个舞台似乎都在颤抖。
舞台外围百姓们心潮澎湃,脑袋不知不觉跟着陆远的鼓点抖动起来。听到激动之处,好多富户都买了绢花。上千朵绢花飞速售罄。
舞台底下,陈老板和王掌柜两位只觉得满脑子嗡嗡作响,狭小的空间里憋闷得不得了。
“老陈,我不行了,快闷死了。”
“顶住,一定要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