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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OO⑴ろ.ⒸO⒨ 纸婚书
    说那白俄女,在二奶奶身上过了段好日子,每日住在那华屋里,操着二奶奶的身子,试锦服、抹浓妆、穿珠玉,冥里的人爱阳间的乐。白又将她典出去几次,白不多存凶灵,可着一个用,用废了为止,让赵花花担心自己也是这样。后几次生意都是别人上门,白在当地是有招牌的。
    又过了一月余,王家派人来请,白用他操持全盘的姿态,换了身西洋医生的装扮,提着药箱去了。管家接待时看见白这一身,有点没认出,白带着近视眼镜,高眉高鼻,真有些像西方人的杂种。白去看了王小姐,王小姐生的是慢病,还能出来见客,让丫头扶着,小步腾挪,一根儿打卷的枯树叶那样进来,脸不浮粉,硬擦了胭脂,涂了唇脂,活像纸扎人,讲话也气若游丝。王夫人也来了,挨着女儿坐着,白问了病情,说半月来先是无力,后是少食,现在是咳嗽,疑是痨病,可大夫讲了不是。王夫人因前面的事心亏,怕这是在遭报,还请了白来。
    白一直不说话,王夫人焦急道:“可是上回的……对她不好?”白摇头。这时王老爷回来了,白说要见王老爷,王夫人欲言又止,管家去通报,白移去主楼会客厅,王老爷回家后要先吃一点烟舒舒筋骨,烧烟小童给他炙着烟泡,白见了王老爷,先道恭喜,老爷疑道,何喜之有?白说:“老爷将有一子。”
    老爷还将疑,且看白信誓旦旦,去叫了医馆的郎中,正如白所言,老爷喜不自胜。过了几日,便且喜且忧,请了白密谈。白又一副参透天机的样子,上来问小姐近况如何?一句把老爷问得变了脸色。
    原来自白上门后,王小姐一日比一日虚弱,绵绵地没有起色,看着是往膏肓里走。老爷说:“可是还有邪崇未除?”白说:“只是阴债罢了,加上老爷原来……如此损伤了子女福分,命里只有一子或一女,有子便无女。”老爷这些日还请了些人来,有的说可以做替身消灾,或把小姐继出去,改名换姓,要说这些方法,主讲一个“瞒”字,温和可行,然而王老爷是生意人,知道世上没有好得的东西,还是信以物换物,于是还是用了白。
    赵花花去看过王小姐,王小姐生病了也要坚持梳洗打扮,请布庄的人上门裁了好几套新衣,加点赶出来穿上身。好像自己也知道时日无多,更要珍惜青春。白作医生去看她,一次王夫人不在,王小姐让女仆走开,竟一把搂住了白,她的矜持,让她说不出什么话,只白皮竹节样的手,狠狠攥住白的衣裳。白垂头让王小姐搂着,忽然抬起来看了赵花花一眼,无声对她笑笑,口型说:“可怎么办?”神情像炫耀,赵花花竖到白的头上,给他的脑袋空空一脚,撞了墙到走廊里去。
    王小姐的女仆,懂王小姐的心境,同是女人,就那样一辈子,走前总该享一点什么。赵花花跟着女仆一起在外头守门,如果不这样,王小姐也会跟她一样,当个处女鬼,随着时代的变化,地府里也改了新的规章,原来未成婚便损身的女子,投胎前要受淫刑,可是现在都放宽了,主要还是战乱。一个女人,生前获得点爱,就算是即刻要死了,也有点安慰吧?赵花花扒着膝盖躺地板上,女仆却站起来,在她腰上踩了一脚,原是有人来了,女仆扬声招呼,让里头的白与王听到。
    从王家出来,白显得心情很好,赵花花因得与白日夜的“修炼”,鬼力更盛,如人般能使用心肠、喜怒哀乐自如,此时她装着没有表情的样子,白上了汽车,手指摸着下巴,赵花花终于忍不住:“瞧你那样儿。”
    白说:“我怎的了?”
    赵花花一讲便刹不住,恨恨地道:“你这人忒坏了,你又要王小姐的命,还让人家爱你爱的不行,你就害人吧!”白说:“我害她,管你什么事?再说,她那么可怜,我若再拒绝她,她岂不是死得更伤心。”赵花花抱着白的头,用小巴掌抽他的脑门,白天里,在外面,赵花花就像一团有形状颜色的烟,她的殴打,还不如吹来的一阵风那样有力。白任她上蹿下跳,伸了一根指头,捻蚂蚁样把她捻扁在座位上,“你是抱不平,还是嫉妒?”赵花花心想:她当然还是嫉妒,活人的事,活人变死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到了家里,白的小楼拉着严严的帘子,只点着灯,花花的身体更清晰了,从头到脚如生人,她最近也爱着打扮,再也不是那小白菜样,上身还多穿几件,挑那些把胸脯缝很鼓的衣服,此时叉腰在香案旁,咔咔啃着贡品。白坐在织花垫子的洋沙发上,脚跷到茶几,纸傀儡给他端茶,白拿起来品了一口,说:“好了,我又没怎么她,不过亲了一下。”赵花花说:“你跟我说什么。”白说:“你要不让,她下回再抱我,我就推开她。”赵花花说:“你愿意让她抱,她也抱的你舒服,推开干吗?”白说:“这两天天天跟我闹王小姐的事,好了,闹不来几天了。”赵花花说:“果然,你又害人。”白说:“我不害她,怎么有你?”
    赵花花呸道:“我让你害她的?”白笑着不说话了,赵花花把香案上的点心瓜果一扫而空,白冲她招招手,她便也过去了,白搂着她,忽然说:“我娶了你,如何?”赵花花愣愣的,白说干就干,竟从楼上拿来一张婚书,他说:“正好你的尸骨也寻来了,也好给你立个碑。”赵花花问:“你一共与多少人结过?”白不说话,赵花花钻去楼上,捧了一只大箱子,打开看,里面新的旧的,全是红婚书,最底下的是暗的色,碰了就脆。赵花花说:“你怎么老是这样骗女人?”
    白哑笑道:“我活得太久,又不甘寂寞嘛。”那婚纸上记了妻子的生辰,赵花花看遍,全是庚子年九月九的,赵花花尖叫起来,“白,你这个害人精。”
    白嫌她叫得难听,来闭她的口,说:“理解理解嘛。”赵花花说:“你跟这么多女人结婚,怎么对得起你真喜欢的那个?”换做白一怔,“你说谁?”赵花花说:“你要换回来的那个,你杀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她?”白恍然大悟地一笑,“这样啊。”
    赵花花把空婚书撕烂,钻进角落里不搭理白。白一个人喝了茶,吃了晚饭,换了身袍子戴了顶礼帽,赵花花想看他要去哪,跟他的眼神搭上了桥。白油滑的笑道:“来呀,花花,听戏去呀。”赵花花把脸撇开,白说:“那看电影去。”赵花花犹豫了,白引诱说:“给你单买个座位。”赵花花说:“你就会这套!”然后美美地跟了上去。俩人看完电影,白又叫车去跳舞场,跟一个舞小姐脸贴脸腰贴腰地跳了一夜的舞,赵花花急得眼睛要滚出来,白笑的更开了,还把手放舞小姐的屁股上,大舞厅的舞小姐对这种粗鄙行为很是厌弃的,然而白是个又俊又伟的美男子,花钱也大大方方,她就让他摸了。舞小姐的屁股又圆又翘,称着花花心里的自卑,她一气之下,自己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