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陆砚喊住于景。
于景转头看向他,见他正盯着一份报告发呆,询问道:“怎么了?”
“估计是因为打印机坏了,有份DNA检测报告一直卡着没出来。”陆砚说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看看吧。”
见他这么反常,于景将信将疑地接过报告,看清纸上的结果,骤然间他觉得这张薄薄的纸竟有数斤重,不由得一叹:“又是一条人命。”
陆砚一直觉得像于景这样的人,肩挑凡事,心智坚毅,但在于景转身的刹那间,他好像看到在这个人的脸上看见了从未见过的落寞。
于景走出法医办公室,抬头看向天空,肆虐的狂风,牵引着云层,施展如缎带一般,似乎要将这座城市捆住。
他记得新闻说台风季马上到来,狂霖压境,重刷所有尘埃。
他们,不仅要和凶手赛跑,也要和不作美的天公一较高下。
江渡拿着报告在办公室门口兜兜转转,见队长终于上来,小跑上前将报告递给他,“报告出来了,基本证据已经掌握。晓阳已经在拘留室门口,等你一句话。”
于景看着报告,面无表情道:“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队长抗压能力是队里出名的,很少会看见他这么压抑的表情,江渡有些疑惑,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好,我让晓阳准备。”
说完,他走进办公室拿对讲机。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叩叩叩的声响,沉稳而有力,在空荡的走廊里,不断回荡。
于景打开操控室的门,和门外的周晓阳、孟景宜打了声招呼,这次于景没有让周晓阳协同,而是看向了孟景宜。
孟景宜随时做好准备,跟着队长走向审讯室。
在进入之前,于景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她,沉声道:“把上面的内容看清楚,等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数。”
孟景宜重重点头,“明白!”
魏艳玉摇晃着手里的一次性水杯,眼睁睁看着水溢出杯口也毫不在乎,听见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瞥了一眼,继续加快手里的动作,让水洒得到处都是,摆明了就是故意捣乱。
于景坐在了魏艳玉的对面,双手握着报告两侧,竖在桌上整理,看是一副随意自在的样子,和刚才在审讯室外的压抑截然不同。
孟景宜很想质问魏艳玉报告上的内容,但刚才队长说了,不让她轻举妄动,她只能干坐着等队长发话。
“咚咚——咚咚咚——”于景很有耐心地将一页一页白纸整理好,规规矩矩地放在面前。
他抬眼看向魏艳玉,果然从她眼里看到了愉悦。
几次的审讯与外出调查,魏艳玉是什么样的人,他大概有了了解,她长期在家庭中占据主导地位,有着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对他人苛责,却对自己宽厚。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但只要见到了,其实很容易抓住他们的把柄。
于景漫不经心地抬手,在魏艳玉的目光中,将刚才整理好的报告丢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杂乱无章的文件,魏艳玉非常明显地皱紧眉头,却又不发作。
“生气吗?”于景笑着问道。
知道这是警察故意在刷她,魏艳玉的表情恢复如常,“生气啊,但不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被你们关了这么久,一个解释都不给,等我出去了,一定投诉你们。”
“魏女士,你还想着出去啊?”于景从报告中抽出一份网侦整理的文件。
江渡修理好手机后,调阅了通讯录和社交软件的交易信息,这里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魏艳玉和姜勇有联系,并且存在金钱交易。
魏艳玉在付给姜勇订金之后,对方给了她一个地址和获取办法,不偏不倚,和他们当天在灵延寺看到李瑗的方式没什么差别。
加上网侦找到了魏艳玉在此之后进入过灵延寺的监控录像证据。
警方可以断定,魏艳玉家里摆着的玻璃瓶就是魏艳玉从姜勇手上买的。
“魏女士,我们现在有十足的证据指控你购买尸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能出去吗?”于景伸出手,笔尖轻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警醒对方。
魏艳玉呵笑,不认同警方的话,“菩萨说了,带那个鬼东西回家,是积德!”
反正警察已经有证据了,她没必要继续装了,但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菩萨?”于景轻笑,看来姜勇就是这么给这些无知者洗脑的,“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侮辱尸体罪,菩萨劝诫过你吗?你看菩萨来救你了吗?事在人为,因果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与他人无关,别再给我这些虚无主义。”
被手铐束缚着的双手紧握,魏艳玉满眼的不认同,质问道:“我们不信菩萨,难道信你们吗?你们这些拿公粮的,将来有国家养,怎么知道我们老百姓的诉求?我就想要个孙子,怎么就有错了!”
“女儿怎么了?不是人吗?为什么一定就要男的?”于景不仅是在问魏艳玉,也想问问千千万万个有这种腐朽思想的人。
被问到点子上,魏艳玉仿佛自己是个权威,“耐心”地解答道:“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将来有公婆要伺候,怎么会想起自己还有父母?养儿就是为了防老,如果不能让父母下半辈子无忧无愁,那为什么还要养?”
“你们觉得我可恶,但你们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为了养儿子,家里没钱养多余的人,被卖掉都算她们走运,没运气的直接丢水井的,也有丢进灶里烧掉的,我难道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