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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啊,谢晦他与人的交往全靠契约维系。”姜莞淡淡道,“即你有恩于‘我’,‘我’会报答你。恩情就是他身上契约的表现形式。”
    零零九忙道:“不对不对。”
    姜莞:“哪里不对?”
    “他在村子里很说得上话,也愿意在村子中为村民考虑许多事,圆圆不是亲口说了吗,他为村子据理力争减了好几次租。他若是没有感情,为什么要为村子做这些。”零零九以为自己抓住漏洞。
    “还是因为契约啊。”姜莞不紧不慢道,“谢家村对他和谢明无父无母两兄弟的照顾。还有,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对谢家村的照顾有一部分也来自于他的母亲。”
    “谢晦根本没有任何目标,他的一切行为都来自于契约,他没有想做的事。”姜莞淡淡地说。
    零零九为她补充:“他不是想做个好官吗,怎么没有想做的事了。”它在说这句话时格外小心,生怕姜莞想起谢晦三番两次拒绝她后恼羞成怒。
    “他想做好官是因为他父母被累死啦。”姜莞毫无同情心,“他还父母恩情,要让这世上累死的人少一些。我们去找谢明问一问就知道了。”
    她叫圆圆:“圆圆,将谢明给我叫来。”
    圆圆立刻清脆地答应:“是!”便一溜烟儿跑出去叫谢明过来了。
    谢晦下田干活去了,谢明很容易就被叫过来。
    谢明不敢看姜莞,低头看地。即便是看着地,他也忍不住生出一些相形见绌的情绪。他几乎不敢认这间屋子是他们家的了,与过去的这间房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姜莞并未一上来就直接问他谢晦的事,反而自认为很和蔼地与他拉家常。
    “坐啊。”她道。
    谢明束手束脚地坐下,甚至都不敢坐实,怕自己的衣裳将椅子上的坐垫弄脏。
    “你哥不在家,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啊。”姜莞望着他问。
    谢明低头回答:“读书,摊饼,扫地。”
    “你读书啊?”姜莞听上去很吃惊,“你家里这么穷,还有书给你读呢?”
    谢明立即抬起头握紧拳头道:“当然了,那些书都是我哥为人抄书时多抄下来的。”
    姜莞附和:“你哥这么厉害啊,不过你们这家庭,看书也没什么用吧。”
    谢明当即反驳:“我哥说读书最有用了!他要读书考取功名,做大官,和钱大人一样为民请命。”
    姜莞咂舌:“那百姓可真是够倒霉的。”
    谢明没听懂:“什么?”
    姜莞冲他笑,将人笑得低下头去:“你哥他为什么要做官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好吧,就是我看不起你们。诸如你们这样的出身,难道不该想着如何吃饱如何穿暖才是正事,怎么会想到要去做官呢?”
    零零九为姜莞的套话技术而赞叹不已,她三言两语就能将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上,同时不让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因为我娘。”谢明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在我爹死了之后,我娘就常说这世道逼人去死。我哥向来很聪明,她对我哥期望很高,时常自责家中贫困,不能叫我哥读书去,不然他一定能考上功名,做个好官,百姓也不至于这么难活,就连死之前她也在念叨着这些话。她死之后,我和我哥将她埋了,我哥便要读书科举,做个好官。”
    姜莞不冷不热:“真可怜。”她也没觉得谢明很可怜,只不过是应付人罢了。在姜琰的统治之下,每个人都过得很惨罢了。
    零零九听得心惊肉跳,这简直与姜莞说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姜莞的推断是正确的。
    它的三个男主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谢明没说话,肩膀有些颤抖。大约姜莞的话让他重新想起爹娘,他难受起来,到底还是个小孩。
    姜莞顺势道:“好啦,我无聊,随便找你说说话也能将你惹哭,你好脆弱哦!要哭出去哭,莫要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心善,可看不得这些。”
    零零九听她毫不客气地自夸,只想皮笑肉不笑。可惜它是个系统,并不能做出神情。
    谢明低着头站起来就要走。
    姜莞嬉皮笑脸:“圆圆,给他拿盒糖吃,省得说我欺负他。”
    圆圆呆里呆气地将桌子上放着的一盒子金平糖拿去给谢明,谢明却不肯要。
    “你必须收下!”姜莞颐指气使,霸道极了,“不然我就让我的护卫将你哥的腿打断,让他做不了官!”她胡说八道,吓唬起小孩来毫无负担。
    谢明哭出声来,一面哭一面将糖抓过拔腿就跑,生怕姜莞又要打他哥。他好委屈,想起父母双亡这件事本就让他难过,女郎还说他脆弱。说他脆弱就罢了,还要他硬收下东西,不收就要打他哥。
    他哥什么时候才能做上官啊。
    姜莞将谢明吓跑,很开怀地吃了两口冰碗,问零零九:“怎么样,我说的对吧?谢晦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感情,他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他自己,更不必说爱百姓世人。他假装自己是正常人一样活着,为祁国百姓谋福祉,实际上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你的男主角谢晦就是这么一个天生冷漠无情,永远不会有情有义的一个人。你觉得如何?”
    零零九从心底里生出些寒气来。相比于相里怀瑾狗里狗气的,明显是谢晦这样更让人心寒。
    他与人世间有一层厚厚的障壁,他无法像世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怎么想都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