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尚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莞等人就在这群人身后不远处伏着,默默注视他们。
姜莞蹲在草间,完全无暇顾及什么外来不外来的,正被谢晦隔着黑纱捂住嘴,尖叫被堵在嗓子眼里。
黑黢黢的虫子在青草上格外显眼,正悠哉悠哉地爬着。
“虫子!”姜莞怒视谢晦,虽然发不出具体的声音,但从他指缝中泄露出的嗡嗡声向谢晦传达了她要说什么。
谢晦屈指一弹,将虫子弹飞了,而后看着姜莞道:“别出声,没虫子。”
姜莞连连点头。
他这才慢慢松开手,姜莞立刻离他远了好些,皱眉嫌弃:“谢晦,你好恶心啊,你竟然用手去弄虫子,你不要再用手碰我!”她竟然没有立刻大声说话,这让零零九也大吃一惊。
以它对姜莞的了解,她应该大吵大闹将人吸引过来才正常。
村民们也庆幸女郎只是嫌弃人,没有闹出动静来,一颗心刚放下。
下一刻,姜莞立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在山脚下的一片草间格外响亮。
村民们暗叫不好。
那群外来者果然警醒起来:“有人!”
谢晦目光倏忽锐利:“上!”
他在瞬间做出决定。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们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
村民们一涌而上,将那七人团团围住。
姜莞悠然地撑着膝盖缓缓站起,立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看戏。她身后的两名护卫未曾参与其中,寸步不离地守在姜莞身旁。
零零九就知道姜莞一定不会默不作声,天可能会变,但姜莞绝不可能转性。
那七人显然也被这群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当下不知道因为什么,殊死反抗起来。
村民们被他们悍然的架势吓了一跳,知道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一下子慌乱起来。
谢晦突然道:“敌寡我众,人少我多,无需害怕,随我将他们拿下。”他这句话喂村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见敌方不过七人,我方却有十数人之多,人数上全然占优,村民们顿时有了信心。
谢晦又以身作则,第一个冲上去。他虽然好读书,但一直在田间地头劳作,身体素质十分过硬,人又年轻,带头冲锋让人不容小觑。
他确实聪明,三言两语调动起村民们的信心,又用自己先上来让众人不得不跟上,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村民们在他的带领之下扑向几人,那几人一看就很有血性,亦是还手。
双方都没拿出什么致命武器,全靠肉搏,拳拳到肉的声音听起来瓷实极了。
姜莞又很嫌弃众人粗鲁,又看得过瘾。她过瘾是因为看见谢晦挨□□头,很是解气。
谢晦作为第一个上的,不少吸引火力。
最终还是谢家村村民人多势众,将对方拿下。但村民们都挂了彩,尤其是谢晦,伤势最重,几乎破相。
他本就是锋锐的长相,鼻挺且直,唇薄颏尖,眉目仿佛覆着一层凛凛寒霜,极清极寒。尤其是他从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为他这副长相更添凛冽。
此时他颊上数处青肿,左边的眉毛与太阳穴连接处横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正向外渗血。
七人被制住,手脚被村民们用麻绳牢牢困住,被丢在地上。
村民们简单地处置伤口,个个担忧地看着伤势最重的谢晦,向他嘘寒问暖。
谢晦沉着眉眼用手捂住伤口,面上没有半分痛苦之色,依旧是平常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伤口不在他身上,受伤的是别人。
谢明哭个不住,抱着谢晦的另一只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他如今就剩下谢晦这一个亲人,看着亲哥受伤,他怕极了。
姜莞终于看完热闹,护卫开道为她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她步履匆匆地过去,到谢晦跟前仰头看着他。
可惜了,这伤口怎么就没正好在太阳穴上呢。
众人以为女郎也看得担惊受怕,要慰问一番谢晦,就听见她道:“都怪你!”
村民们愣住,不明白怎么又成了谢晦的问题。
“要不是你非捂着我的嘴,这个纱一直蹭在我的鼻子上痒得要命,我怎么会打喷嚏,怎么会被他们听到!”她理直气壮,更可怕的是这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
零零九习以为常,全天下的人都会有错,姜莞也不会有错。
她分明就是故意出声出卖谢晦等人的位置,让谢晦不得不与人正面对上。谢晦死了她才要开心呢。
谢晦额上的血顺着手指向下滴落,他沉静的眼中依旧没有什么感情。他没有被姜莞所害的愤怒,也没有对她刻意胡搅蛮缠的不耐,他好像对一切都不会有情绪般。
村民们目瞪口呆,倒是地上的俘虏们不安分地动起来。
姜莞余光瞥见,上去就是一脚:“没用的东西!”
一群人被踢了才老实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与村民们格格不入的姜莞,似乎对她颇为忌惮。
姜莞很快发觉更好玩的事,当即撂下一言不发的谢晦,转而到这群刚被拿下的俘虏面前:“你们很怕我。”
俘虏们交换个眼神,扭过头去不看她。
“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怕我啊……”她尾音拖得极长,越拖越让人怕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看来你们是怕像我一样的人咯?”姜莞眨眨眼,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近距离打量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