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作者:南北逐风
今日一如往常,他看着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新闻版,一张一张翻到后面,在经济版上骤然出现了湛林和择栖的名字。这两家公司花枕流都很熟悉,按理说湛林出现在这块算是正常,但是择栖怎么说也应该是娱乐版的常客吧。
花枕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咯噔一响,扒着报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他阅读速度很快,那篇文章主要是分析湛林和择栖之间的关系以及目前的经营状况,大体上是说它们的董事长王寅先生有着非常“创造性”的想法,竟然把一个公司的股权拿去质押去开了另外一个公司,言谈之间讽刺王寅大概是脑子进水了,所以同时把两家公司搞垮也真的是不意外。
择栖还不上钱,所以只能拿湛林抵债,而湛林这边给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来,所以不日就会通过银行以及法院进入财产清算和拍卖流程。盯着湛林这块肥肉的人很多,热门人选当然是周澜。文章后面就是在分析周氏这一举动的战略意图以及今后的发展格局了,顺便合理猜测王寅因负债已经出国避难,不见踪迹。
花枕流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份报纸,明明几张纸轻的没什么分量,可是他的手腕却觉得犹如灌了铅一样,颤颤抖抖竟然支撑不住。因为他知道,一切的源头都是源自于他的失踪。
如果计划没有被打乱,他已经把那笔钱还给了王寅,并且开发进度也不会落下,短期内虽然无法回款,但是至少不会让王寅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们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在钢索上舞蹈,但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
花枕流沮丧的垂下头,他在这里一直想着的是宁姜不会答应他任何请求,他出不去的,从而忽略了他必须要出去的这个事实。因为他连试都不敢试,怕面对宁姜的拒绝,因此耽误了那么多事情。
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他没想过,原来湛林和择栖是如此诡异的绑定方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跑到门边用力拍打,喊道:“来人啊!我要联系宁姜!人都死哪儿去了!”
呼喊很快就把人招惹来了,他爸不在,是找的专门的人来看管花枕流。那人听花枕流要联系宁姜,就输入好了号码按了拨通,把电话交到了花枕流的手上。
花枕流的呼吸和心跳节奏都很快,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跟别人说话。
宁姜接电话很慢,看着陌生的号码还未说话,那边儿就响起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宁……宁姜。”
充满着不安和紧张的语调,宁姜一愣,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何时这么狼狈不堪过。他永远都是尺高气扬中气十足的,活像个狮子。
“你。”宁姜问,“在哪儿?”
“我需要你。”花枕流背过身去。他本来想向宁姜摊牌,告诉他自己目前的情况,求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来救他,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彼此之间演上一场就可以了,出了这个大门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然而看守在这里,这些话他没办法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在我爸这里,但是我现在有点糟糕,需要你来,可……可以么?”
“……”宁姜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压根儿不想理花枕流,电话那头是安静的。
花枕流的心情十分忐忑,他不断的默念着求求你了宁姜,你来吧,只要你肯来,我就放你自由,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求求你了。但是随着宁姜沉默时间的加长,花枕流的内心也逐渐的冷却。
明明他根本不需要管自己死活,只要把电话一挂,他不就是自由的么?花枕流你不要打着深明大义的旗号来骗自己了,宁姜他是不会理你的。
你死了才好,死了,宁姜才会解脱,再也没有害怕的了。
“宁姜……”花枕流的声音都哑了,像是说不出话来。
花枕流的一生有很多痛苦的时刻,有来自于残酷家庭的苦难,有技术探索上的挣扎……在此之前,他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发现他差点杀了他真正喜欢的人。但是这些加起来都不如现在他所遭受的。
他没有一丁点主动权,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仍旧要经受沉默的凌迟。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及不上当年宁姜受过的罪的万分之一,也不及他绝望的万分之一。
“宁姜……”花枕流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捂着自己的脸说,“对不起,打扰了。”他刚要挂电话,宁姜就吐出来两个字。
“在哪?”
“什么?”花枕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地址。”宁姜说,“告诉我。”他没说要不要来,而是先问花枕流的具体位置。花枕流结结巴巴报出了详细地址,宁姜说:“知道了。”然后主动挂了电话。
花枕流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愣愣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第64章
于渃涵躲在办公室里抽烟,有人敲门,她叫了一声儿“进来”,见是宁姜,就随手把烟头掐灭了,可屋子里还是烟雾缭绕的,叫宁姜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
“你怎么来了?”于渃涵问,“你都有闲工夫往我这儿跑了,大清真的亡了?”
“有事。”宁姜说。
“什么事儿?”于渃涵心里哆嗦了一下,她现在就怕别人跟她说事儿,也特别害怕看手机提示有新消息,一看见手机亮就神经疼。最近外面血雨腥风,公司内部也非常混乱,昔日热闹的择栖大楼内空了很多,几个艺人也想趁时候跟公司节约,都叫于渃涵给按下去了。她在王寅身边儿待久了,耳濡目染的也是锱铢必究,得渡了劫,这几个趁火打劫的一个别想好。
“花枕流。”宁姜说,“他,联系我了。”
“什么?”于渃涵腾的一下站起来,“他没死?”
宁姜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于渃涵的这个问题,只能抿下嘴,说:“他叫我,去找他。”
于渃涵紧接着问:“是要钱么?多少?要不要报警?”
“没有。”宁姜拍拍她,叫她不要这么紧张,“他,在家。”
“什么?”于渃涵大吃一惊,张嘴痛骂,“妈了个逼的花枕流这个贱人!合着跟自己家里玩人间消失两个多月?他知不知道王寅都被他毁了!不行,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非得把他剁碎了喂狗不成!”
宁姜哪儿有在于渃涵骂街的时候插嘴的本事,他拉着于渃涵半天张不开嘴,等于渃涵骂够了,他才小声说:“不是,他好像有事情,一定叫我去。”
“你可千万别去!”于渃涵说,“反正现在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就让他以死以谢天下吧。”
宁姜说:“我不懂这些,所以,来问你。你的意思是,不去么?”
于渃涵低着头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问:“他还说什么别的了么?”
宁姜摇头:“没有。”
“那现在可能就是个鸿门宴了。”于渃涵说,“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事儿,所以无权决定你的行为,毕竟我不是王寅。”
宁姜很认真的说:“他,还可以解决什么问题么?”
“花枕流么?”于渃涵无奈笑道,“你能指望一个搞技术的解决什么问题?他又不会给我投几百个亿,杀了他他也没这么多钱。我猜测顶多就是让他动动他那个高智商低情商的脑袋,想想怎么找王寅了。”
“那……”宁姜说,“那我,就去试试吧。”
“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你不怕去了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