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作者:南北逐风
“没吃过。”陆鹤飞闷闷地说。他晚上睡觉在床上闹腾了半宿,王寅叫他弄的心烦,搂着他揉了一会儿他才不闹了。不过王寅可没有时间陪他睡懒觉,天亮了就出门了。陆鹤飞醒来接了个快递,里面放了一本这个月的时尚杂志,封面是他自己。
陆鹤飞一时半会儿回忆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一次卫诗特别激动的跟他说要去拍顶级杂志的封面,关于此事,陆鹤飞就记得卫诗的咋呼劲儿了。
这么看来,这事儿也应该是王寅的意思,只不过发刊日期跟他的生日对不上,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赶在生日月发出来就行了。
陆鹤飞有点恍惚,不知道王寅又换了什么戏路玩什么花样,可惜他铁不下来心肠,还是会被王寅的柔情所打动,这只会叫他越来越迷茫,也越来越挣扎。
同样的,他也愈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近日以来网络上关于《云笈鉴》的讨论也越来越多,大多是奇怪为何这样一部顶级制作的电影上映之路如此坎坷,更有甚者觉得这部电影有点扑街相,言语之间夹枪带棒。电影的公关团队非常在意这部戏自打剧本泄露之后的舆论动向,不知从何时开始,针对这部电影的网络掐架就有些频繁,在几番车轮战之后挖掘的角度也越来越奇怪,然后就有小号出来扒《云笈鉴》涉嫌抄袭。
这种事在网络上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完全看怎么引导。而且吃瓜群众的热情只有三天,只要事情没大到触及天花板,热度一过,管你是非黑白,日子还是照旧的。
起初扒《云笈鉴》抄袭的时候,大家就是随便看那么一眼,这年头抄袭太稀松平常了,案例也很多,最开始还能引得群情激奋。但人的精神状态不能总是那么高潮,见多了,也就疲惫了。特别是正义得不到伸张,奋斗的劲头就差下去好多。
群众们的意思是,好了好了,知道了。
公关团队不管事情的结果,他们只关注舆论动态,见只是小风浪,就没有太过分介入。
然而,对方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见无人关注,消停了几天之后,换了种方式卷土重来了。
从《云笈鉴》久审不过开始说起,从最开始林斐涉嫌毒品一直扒到了现在,以一种吃瓜群众最喜欢的八卦软文的形式进入大众视线。其实这些料都不是什么新料,但是之前没人总结过。当很多小散点经人细细梳理之后呈现在面前,就是非常吸引人阅读下去的东西了,毕竟当代群众一个个都懒得要死,就差往嘴里喂。
“诅咒”似乎成了这部电影的关键词,众人恍然大悟,这部电影从筹备到现在就大事小情不断,真是怪事。
这个时候,当初已经在网络上被删的干干净净的剧本又浮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些态度暧昧的所谓“相似”之说。
《云笈鉴》是有原著粉丝的,再加上明星粉丝,站队人数着实不少。对方也是咬死一张嘴,各种举例说哪处哪处与某某作品相似,然而都是一笔带过,决不细说。群众最恨这种毫无证据的污蔑,火气全都给拱了起来,逮着那些栽赃的人一顿骂。
然而“云笈鉴 抄袭”这个关键词是实打实的被吵上了热搜,公关团队连夜给撤下来了,然而吵架这种事情只能引导,删帖是根本删不过来的,反而会更加激活情绪。
对方关于网络掐架的痛点掌握的非常到位,前期一直是“我就不上,我就逼逼”的状态,见缝插针,话题被推向了一个非常极端的高峰,在即将要被盖章成为有人故意要引导舆论抹黑电影的时候,对方终于抛出了一个对比图。
而这一次拿出来对比的不是之前那些顾左右而言他的小说,是一剑连城的《魂归处》,这一下,本来隔岸观火的群众之中忽然有那么一部分一剑连城的读者就入场了。
本来一团乱麻的事情更加热闹了。
按理说,一剑连城这种大神写手经历的被抄袭事件数不胜数,可能连他自己都懒得出来说话。然而这一次,似乎这部电影的体量和势能都太大了,粉丝读者们都按耐不住出来说事儿。有的说像有的说不像,各路调色盘脉络对比上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始终没人能拿出来一个掷地有声定论。
公关那边儿买了一堆水军通稿去压,可惜网络时代并不是一言堂的时代,特别是当某件事情成为热门话题之后,就会有根本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凑热闹。
妨碍《云笈鉴》和《魂归处》的鉴定对比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两部小说的故事背景相去甚远,《云笈鉴》是个偏未来的软科幻设定,而《魂归处》是个古风武侠文,很多对于网络文学接触不深的人会想当然耳的认为这之间并不存在抄袭借鉴的关系。但是把时代背景剥离单纯的看故事,这中间就有太多值得说道的东西了。
所谓“核心梗”,成为了这次事件的重点讨论对象。
《魂归处》讲的是两个江湖捕快因为一起离奇的谋杀案卷入到武林纷争中去的故事。但是在这本小说里有一个贯穿始终的线索就是肉体与灵魂的交换。这种交换的方式在书中便叫“魂归处”,是一种极其邪门的武功,两个捕快从死者入手发现了这背后的地下交易,修炼邪术的人依靠这种方式更改自己的身体样貌,有的为了避难,有的为了延年益寿,而这个死人的灵魂似乎成了关键性线索。
扒抄袭的人认为把故事的一些修饰性背景和旁支情节剔除之后,那么两个故事的核心用的是相同的梗,这种身体与灵魂交换的梗虽然多见,这两本书具体的起承转折和剧情之间的逻辑关系大致吻合,这就是问题了。
然而支持《云笈鉴》的人则认为,太阳底下无新事,他们可以列举出许多涵盖这样类型的小说和电影出来,这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不要以为这种烂俗梗是你们家独创的,有本事叫一剑连城出来说话。
看热闹的群众也是看的云里来雾里去,有的觉得这就是无稽之谈,有的觉得似乎好像有点道理。众说纷纭,似乎双方都很有理。
更有甚者觉得这就是电影剧组出来炒作了,给延档拉点热度和话题,省的宣传到一半就凉了。
本以为这件事儿就无疾而终了,在某个深夜里忽然有人在微博上发了一张对比图,指出了之前双方互相掐架中的逻辑漏洞,和能够证明《云笈鉴》抄袭的关键性证据——在《云笈鉴》的原著及剧本中有一处情节,男主角在试验中用利物割开了自己颈椎的皮肤,这个利物是就相当奇特了,竟然是女人的发簪。而在《魂归处》中,最先发现的死者身上就有一道被发簪所伤的伤口,最后证明死者的灵魂被放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古代的发簪随处可见,然而在一个偏向未来设定的作品中出现发簪这个物件,可就太奇怪了,忽然就产生了一个逻辑错误。
旁人问,一个发簪能证明什么呢?未来世界不可以有发簪们?
那个指正的人指出,在未来世界有发簪并没有什么,然而将发簪放在这个故事中是无法自圆其说的,而且发簪的线索使得两本书关键性矛盾的起承转合的相似处更加明确,故而他猜测,可能《云笈鉴》的作者在写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这个顺手写进去了,并且在后面初版的修订中没有删改。而电影编剧误认为这个发簪是个很独特的情节,还着重强调了一下,导致出现了问题。
他说,无论多么高智商的凶手作案都会留下证据,有的证据甚至是他们故事留下的,为了炫耀,为了留给后面的人解谜,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谜题揭晓,法律仍旧无法惩罚他们。
像《云笈鉴》这种实属高明的犯罪,把《魂归处》当中的情节揉碎了拼接,以《魂归处》的开篇情节作为自己小说最终的落点,一头一尾,当然看不出来是抄袭。
但是只要把情节倒过来品读,再加上里面的一些无法自圆其说的逻辑硬伤,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这位幕后者一针见血的推理举证叫人叹为观止,本来五五开的形势一下子就变了样,更有能人异士扒了一番《云笈鉴》原作者不为人知的小号博客在许多年前发表的一篇博文,就是《魂归处》的读后感,并且发表时间是早于《云笈鉴》的发表时间的。
这下就清楚许多了,网上顿时炸开了锅。
仍旧有许多死忠粉在帮《云笈鉴》洗地,毕竟没人能够接受自己心中的经典是抄袭大作,他们拼命在发洗脑包公关包,呈现出一种极为疯狂的姿态。可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倒是是在维护《云笈鉴》,还是在维护自己的面子。
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承认是自己瞎了眼。
骂战在不断升级,当抵制电影的浪潮声推起来的时候,王寅才得知这件事儿原来闹的这么大。
“废物!”王寅把平板电脑摔在了地上,于渃涵头一次见王寅生这么大气,说道:“公关那群人大概是吃猪脑子长大的,昨天早上他们总监还给我打包票说这事儿问题不大。”
王寅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也是这么觉得。”于渃涵说,“一剑连城那边一直没动静儿,但是我听说,他打算走诉讼。”
“让他诉去!”王寅说,“官司能打下来我名字倒着写!”
“我也已经找律师准备了,走法律程序对我们是有利的,只不过太慢了。”于渃涵说,“当下这情况很明显是有人操控的,我觉得一剑连城自己是没有这个财力和精力的,而且他之前对待抄袭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坚决。但是我想不明白,谁这么恨你啊……”
王寅掐着眉心说:“周澜。”
“什么?”于渃涵惊道,“你怎么确认的?那……花枕流跟他有关系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寅说,“但是那次我跟周澜碰面,临走前他忽然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叫我前面的路好好走。”
于渃涵纳闷儿:“什么意思?”
“我当时没明白过来,不过现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