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满头,穿庭飞花。
瑶光殿一片欢声笑语。
“娘娘的桃花饼真好吃!”桃色不遗余力地夸着,嘴里塞得鼓鼓的,大眼睛眯起来,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英景被塞了一块桃花饼,握在手中,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眉眼弯弯,看着一众丫鬟打闹。
“你今日不是要去司礼监吗?”一侧的柳行抬眸问道。
明沉舟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立马扭头,眼睛还带着不曾散去的笑意:“早去早回,晚上让厨房做桃花羹了。”
英景握着手心温热的桃花饼,眉梢眼尾都是笑意,行礼告退。
一旁的桃色还是乐此不疲地拍马屁。
因为娘娘说夸一句才能吃一个,她便绞尽脑汁地索罗着夸人的话。
“万岁何时下课?”明沉舟玩够了,这才扭头问着柳行。
“还要两个时辰,到时候还要和内阁司礼监的人集议,酉时才能得空。”柳行答道。
“让厨房先做一碗桃花羹出来,你再亲自装一笼桃花饼,等酉时我再亲自送去乾清殿。”
柳行点头应下。
“娘娘,结花绳吗!”桃色脸颊红扑扑的,捧着一笼彩线,雀跃问着。
春日打手绳乃是大周特色,演变到现在花绳模样已经格外精细多变。
明沉舟恰好是个中好手。
“来来来。”她随手抽了几缕不一样颜色的绳子,故意说道,“先说好,打得丑的,这几日摘桃花的差事可就落在她身上了。”
小宫娥跃跃欲试,个个信誓旦旦。
桃色正襟危坐,严肃说道:“好!”
时间一闪而过,明沉舟得意地拎着的桃色的花绳,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多错结,这可不行。”
桃色着急,连忙找补:“这是我的特意弄的,才不是丑呢。”
“美丑都是要被人看的,我们觉得丑就是丑啊。”有一个活泼的小宫娥立马拆穿着。
桃色皱着脸,紧紧捏着花绳,嘴里反复重复着:“才不是呢,我故意打的。”
一群人围在一起打打闹闹,各自评判着花绳,顿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娘娘,时间到了。”柳行在一侧提醒着。
明沉舟看了眼日晷,酉时整了。
“东西都备好了。”
“好了。”
“你陪我去吧。”明沉舟看了眼桃色,笑着摇了摇头,“走吧。”
宫灯高悬,光簇如豆。
两殿隔得并不远,只要穿过一座小花园即可。
明沉舟手腕上还带着新做好的花绳,红绿相交的绳线,绿色为枝,红色为花,长长的流苏下打着卷,秀气别致。
“明日在流苏下缀上小珠,打得不太牢靠,免得散线。”她晃着手腕,笑说着。
“刚好内库中有一盒安南进攻来的小红柱,寻常米粒大小,正好可以串起来。”柳行笑说着。
“那正好!”
两人走在花园一侧的游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偶有宫娥黄门经过,态度殷勤。
“看来是散了。”明沉舟笑说着,“时间掐的真准。”
“内阁和司礼监诸位大人都走了。”有个小黄门耳尖,立马笑说着,“万岁勤勉,正在听绥阳公公念折子呢。”
明沉舟点头,绕过花园朱红拱门时,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人踏着夜色走了过来。
宫灯高悬,游廊长挂,玄色蟒袍便在黑夜中流光瞬息,如松身姿玉树兰芝。
竟是谢病春。
他独自一人,踏着豆黄烛火的光源,一张冰白色的逐渐清晰地露在众人面前。
“掌印大人。”柳行行礼。
明沉舟神色自若,微微一笑。
在外人面前,她对谢病春一向是保持着一点亲近,却又不过分亲昵。
“掌印怎么还未离开。”她状若关心地问着。
谢病春转着手中的银戒,慢条斯理说道:“万岁留了一会儿。”
一见谢病春,之前还殷勤围在明沉舟身边的人瞬间都噤声,找着借口如鸟散般走了。
“哦。”明沉舟手指揉着彩结下的流苏,微微一笑,带着隐晦的虚假,利索说道,“那就不打扰掌印休息了。”
谢病春眉眼低垂,半敛的目光落在那串手绳上。
明沉舟只觉得手腕跟针扎一样,下意识捂着手腕,同时退到一侧,避开他的视线,脸上笑容越发殷勤。
“柳行,天色一黑,你掌灯送掌印回去吧。”
“不必。”
谢病春眉眼不抬,冷冷拒绝着。
柳行脸上控制不住的喜色随着他的冷淡而逐渐消失。
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僵硬。
明沉舟动了动嘴正准备说话,却见谢病春难得先行开口。
“花神节将至,娘娘今年准备在后宫中令众人编花绳祈福吗?”
花神节不算大节,但寓意好,民间宫中也有不少活动。
明沉舟虚伪笑了笑,晃了晃手腕上的绳结:“自己无聊打着玩的。”
谢病春点头:“是内臣多想了,不过新朝刚立也该过个喜庆的节日了。”“掌印说的是,倒是在和太皇太后仔细商议一下。”她随口敷衍着。
她大晚上被人莫名拦着,眼看就要耽误小皇帝用膳的时间了,开始故意掐着火苗开口赶人:“英景送的桃花,掌印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