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家主坦然一笑,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了些,“你知道为什么只剩下我们两个拥有这个姓氏了么。”
见对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微微笑着又道:“因为他们都死在了传承的道路上。”
“那可真是残酷啊。”
羂索轻叹,也不知有几分真假。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兄长的孩子不在老宅,所以你也不用打他术式的注意了。”神渡家主微微挑眉,“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这场浩劫过后,神渡家将不复存在,唯一的直系血脉会带着仅剩下的旁支重建氏族,然后……永远归隐。”
“果然早就知晓了呢。”
羂索轻轻的为眼前的家主梳理因为太沉浸于工作而散开,有些凌乱的长发。
如果不去想更深一层的话,黑发的青年和美艳的女子相组的画面透着股难言的诡异和和谐。
“我知道你觊觎我的术式,只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呢。”
他慢慢的诉说着。
任凭外面的咒力波动不断的向这个方向迁移而至。
他所有的倚仗都是那盏和他几乎是相连的咒具。
只要灯火不灭,羂索必定没有机会战胜他。
“只是可惜了,这场浓雾过后,什么都不会存在了。”
女人为他理好头发。
“承载你一切的咒具或许会在百年后再次重现。”
“不是或许,是一定。”
神渡家主慢慢扭头看了她最后一眼,黑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你还不走吗?”
“会死的。”
恍然间那张女人的面孔又成了那个少年时期一直出现在他身侧的男人。
他不杀他,不气他,不恼他也不过是那场肃清中,这个人轻飘飘的救了他。
然后告诉他。
他的梦想,他的虚妄,家族其他的传承之法都能够实现。
他很会挑时机,花言巧语慢慢的蛊惑着他。
只是后来他成了家主,看着那些人的死去,眸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最后他便想,或许隐居也是不错的选择,远离喧嚣,远离诅咒。
只是人心总是复杂的,挂的太高,总有人会眼热。
“这样啊……”
女人纤细的手抚上他的脸,以紧靠在他的背后的姿态,从下巴,慢慢上移过嘴唇,过鼻尖,过眼睑,最后遮盖住他一双黑眸。
“既然都要走了,那就一起吧。”
“你确定?”
“是。”
咒灵嘶吼的声音近在咫尺,咒具一件件破碎的声音宛若凄厉的悲鸣。
女人的声音温柔婉转,她慢慢的补充道:“其实我并未觊觎你的术式,毕竟那在我的手中是无用的能力,我可做不到用自己为武器注灵。”
“你会拿它们做活物,可它们在我眼中不过死件。”
她涂抹鲜艳的嘴唇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脸颊旁,“自始至终我感兴趣的只是你。”
最初神渡家的术式并非是如此的强大。
那时候的术式只有简单的修复能力,是最为没用的术式之一。
只有那一任的家主感觉他们的术式和咒具紧密相连,于是他想到用咒具强化自身,用二者的融合提升自己。
他成功了。
但是他不想仅仅止步于此。
于是他不断的实践想,终于将术式提升到了最高的层次,在他第一次制造咒具之时,得到的结果是失败。
他失败了无数次,被嘲笑了无数次,最后成功了。
于是神渡家成为了当时最强的家族,他们作风嚣张肆意。
很快,咒术界洗牌了。
御三家的崛起盖过了他们的风头,神渡家又因为内乱不断没落,最终只剩下寥寥两三支还能继承术式的血脉。
自此传承极为困难。
到了他这一代,其他姓神渡的血脉已经所剩不多,又因为所谓的“咒灵”和“底蕴”内乱,只剩下他和兄长弥留的孩子。
他的术式本也只能修复,可他更想达到神渡家最高的高度。
于是他不断的探索,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却也没有成功。
就在这时,羂索出现了,他提出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于是他终于研究出更强大的,也更完美的术式。
是并肩造物主的术式。
即使他在后来清楚知晓对方最初的目的只是更了解他的术式,也试图想依靠他得到某些东西。
但是他还没有动手。
但是如果他不出现,他可能终其一生都被困在那个怪圈之中。
所以,他需要一个杀他的理由,让他能够真正下定决心杀了他。
不过……似乎不用了呢。
“真是让人感到愉悦的答案呢。”
黑发的青年轻轻的贴了过去,他的指尖紧紧按住那盏和他相连的灯具。
“或许吧。”
羂索的声音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渺小,“我会代替你去看百年之后的光景。”
“你和我都会得到觊觎之物。”
“所以现在,该休息了。”
青年闭上双眸。
所有的咒力在刹那间散开,像是将燃烧的火柴丢入木头的老房子般燃烧起来,迅速燎原。
吞没一切的白光之中,美艳的女人勾起嘴角,露出得偿所愿的,疯狂表情。
的确不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