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会死。”
“所以你那么冷静。”
“嗯。”
“我搞错方向了啊。”太宰治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他正和深羽讨论着曾试图弄死她喜欢的同级生这样在旁人看来极其异常的话题。他更没有问深羽如此笃信的理由,她既然如此说了,就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他的小姑娘不仅能够【看到】人心。他知道哦,她还能“看到”很多东西。
“看来我该选夏油杰——这个会死的吧?”
“……会哦。”深羽顿了顿,抬头看他,“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
太宰治的眸子沉了下去。他的气息在瞬间变得冷冽而锐利,那是如同冬日寒夜刺骨的冷风般毫无温度的强大压迫感。在夜色之中,那双鸢眸底层暗潮涌动,仿佛被混入了尖锐的薄冰。
“深羽。”他不怒反笑,轻柔的开口,“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小男朋友们的保镖了啊”。
但深羽并不在意,相反,她笑了。
“都说了不是男朋友啊。而且,其实,太宰,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这样做的吧。”
“你答应了织田作之助要做救人的那边。如果想要让这个世界稳定,你不可能不插手咒术界。到了那时,夏油杰和五条悟,将是非常重要的棋子。”
虽然她不太喜欢棋子这个词,不过太宰治和森先生就是这种人啦。
所以,她只要他答应两件事——或者说,是一件和很多事就好。
“所以,不要老想着把他们弄死给我送来啦。我又不是什么需要祭品的邪神。”这话说出口就特别好笑,深羽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然后,在夜风中,她的笑容渐渐浅淡。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然后,帮帮他们吧。帮我注意着他们,在你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或者说,在你觉得我会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帮我,拉他们一把——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而是在某个也许会到达的“未来”。
深羽抿住了唇,伸手按在了胸口。眼前燃烧着的篝火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些场景交叠在了一起,让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那是她来不及去做的事情。是填满了“也许还是会发生”的“未来的片段”中的鲜血,眼泪,死亡和火光。
她不愿意去想,也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如果,巫女也有“此世之思念”的话,那些就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而眼前,是仅有的,可以让她托付这份“思念”的人。
——如果是极擅长驾驭人心的太宰治的话……
——如果是【人间失格】的话……
“星浆体将此世之思念托付于濡鸦之巫女”,那么,她这个濡鸦之巫女,是不是也可以将自己想做却来不及做的事情,托付给能实现它的人?
“这个时候,我也是可以任性一点的吧?所以,太宰,可以,答应我吗?”
深羽抬头,她的声音难得的有一点点哑。黑曜石的眸子中,篝火的倒影如同印照在水面上一般,在轻微闪烁的水光里晃动。
太宰眯起了眼睛,敏锐的从深羽的言辞与表情中察觉到了某些东西。“你‘看到’了什么?”
“不能说哦。”深羽很努力的仰头,眨了眨眼睛。
不能说啊。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她当然有想过啊。她“知道”很多事情,哪怕大部分人不会相信所谓的“未来”,但只要说出口,就总会有愿意相信她的人的吧。那么,哪怕她不在了,也有人能够拿着她给的攻略,打出大家都可以笑着的“HAPPY END”的吧。
可是,这是做不到的。她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上就等同于某种天与咒缚。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可深羽从一开始就本能的知道,只要她将自己所知道的“未来”以语言文字或图像等等任何具现化的形式传达给他人,那些“未来”就会成真。
只有保持沉默,才有改变它们的可能。她所能传达的,唯有一些暧昧不清的线索——这也是深羽在决定要插手森先生的计划时,给太宰治发了条那么古怪的信息的原因。保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她明确说了“织田作之助和孩子们会有危险”,太宰治就救不了他们了。
哪怕他提前准备,也一定会发生某些让他必定会失败的意外。
这是不需要实验的,深羽在发现自己有记忆的同时就知道了的事情。
太宰治眸中的冷意消失了,整个人又恢复了有些轻飘飘的平静,他伸手,在深羽的眼睛上轻轻的点了一下,感觉到指尖的凉意,忽然笑了。
“好。”他笑着,有些无奈的点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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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以说再见的人的人生,真的是,很棒的人生啊。
深羽笑着,缓步行走在干净整洁的本殿中。
木质的地板有点凉,她却觉得心满意足。就好像当初立下目标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与夏夏和小五告别一样,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有了能够托付自己未尽的心愿的人。
妈妈,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我大约可以被定义为孑然一身。但是,我并没有感到寂寞哦。
相反,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虽然里面大部分在常人的定义里都挺糟糕的。但是我都是雏咲家的孩子,是你的女儿了,常人的定义什么的,根本从一开始就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