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结束。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果然女孩子就不应该长大啊。”
森鸥外看着眼前的少女,说出了相当糟糕的发言。
不过这一次,深羽可不敢随便调侃上去了。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在办公桌后,森鸥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但也正因为少女看不到,他同时刻意放冷了声调。
“深羽,我很失望啊。”
少女一下子抬起了头。
森鸥外却没有改变音色。“来说一些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吧。”他手支着下颌,微微眯着眼睛,慢慢说道。
“我是特意将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透露给你的。这点你我都知道。毕竟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你【看到】。”
“而我也确实一开始就估算到了你会将消息透露给太宰君的可能性。如果是不了解你和太宰君的人。单凭日常的观察,通常会得出你和太宰君关系冷淡,或者并不亲密的认知。但我们都知道,并非如此。”
“就好像周围并没有太多人觉得太宰君和我相似,但实际上那孩子从我身上学走了很多东西一样。你们互相之间看似冷淡的相处方式,在我看来恰恰是你们之间关系性的证明。”
很少交谈,即便相处一室,也只是互相在做自己的事情。对外明明都是闹腾的性格——虽然闹腾的方向不太一样——但是只有深羽和太宰治在的时候,两个人都会表现得很安静。作为先后将这两人捡回来的养育者,森鸥外不止一次看到过太宰治和深羽各自占据沙发一端看书。或者一前一后的散步。甚至就连一人一个手柄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他们之间都不怎么交谈。
并非因为不愿意交流,而是因为,只要愿意,在可以【看透】他人内心的少女与可以洞察旁人思考的少年之间,话语反而就不是最必要的沟通工具了。他们足够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传递彼此的想法与心情。
“我很早就知道。如果某一天,我下达杀掉太宰君这样的命令的话,中也会提出异议,但一旦行动,绝不会留手。你可能什么都不说,但就算有机会,也一定会放过。”
深羽对于太宰治的好感很好判断。毕竟对于一个能轻易【看透】人心的女孩子来说,若非有足够的好感,是绝难忍受太宰治内心时刻翻涌的深邃的黑暗与绝望的。更何况深羽从不是会勉强自己委曲求全的人。
至于太宰治——试问,谁能够不在意一个在清楚洞彻了自己内心的黑暗的基础上,在完全了解了自己是怎样糟糕的人类的基础上,依旧对自己怀抱好感的人呢?
——至少,森鸥外确定,自己是做不到的。
——他到底也还是人类。
“所以,我一开始就将这样的可能性考虑了进去。事实也证明,这种考量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虽然太宰治救了那些孩子,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死。但同时,他们也确实除掉了MIMIC,助他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出膛的子弹在动能耗尽之前是不会停下的。已经开始运作的计划也是如此。太宰治深知这一点,正因为重视,所以他表现得慎重且保守,选取了规避掉风险,而不是直接掀翻棋盘整个儿破坏掉森鸥外计划的应对方式。
因为这是达成他目的的最安全的,最优解。
单就结果而言,森鸥外并没有损失。
“但是,我依旧很失望。”
“因为即便我做了多种预案,你仍有‘不泄密’这一选项。而你并没有这么选择。”
森鸥外顿了顿——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吧——他于是话锋一转,唇角微弯,又回复了惯常的柔和语调。
“看来深羽真是长大了呢。果然还是更喜欢太宰君吗?天秤倾斜得太过明显。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可是很伤心——”
然而,少女打断了他。
“不是这样的。”
很认真的,用极其坦诚的态度,说出了非常不合常理的话。
“不是更喜欢谁或者谁更重要的问题。我没有比较,也没有权衡,更加不是在选择了谁或者舍弃了谁的基础上做了这件事,也没有参考任何人的感情。”
织田作之助如果死了太宰治就太惨了;背叛森先生的话他也许会伤心的;中也对自己这么好却要隐瞒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织田作其实和自己也没有那么熟为了他这么做是否值得——这些正常人会纠结的内容,正面的也好负面的也罢,深羽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要因为“理由”去行动呢?
认识的还挺喜欢的人可能会死。而她掌握着可能能够救他、或者说他们的信息。排除所有枝干,对深羽而言,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就是这么纯粹的事情。而且她也有好好烦恼了的啊——嗯,虽然全部加起来都没满1小时。
然后得出了结论。
“我就是想这么干,所以就干了。”
“不想认识的人死掉。就是这么简单而已。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真死了的话我一定会后悔自己的不作为的。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后悔,所以就做了。毕竟我可是要成为大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随心所以的活着,然后成为大柱。这就是我的人生方针——如果因为这种事情产生了后悔这样的情绪,那不是很糟糕吗?”
“……自我满足吗?”